不是帝王家的人就天生冷血无情,是这天下的担子太重了,朕的心有十分,八分给了天下,一分平衡后宫,一分给了你大哥,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怪朕吗?”
“父皇,儿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怪啊~”
太子挣扎这就要跪倒在地,圣人死死按住他的手到:“今天咱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别来磕头请罪的一套。这些年朕知道你委屈了,可朕却不后悔,朕不得不这么做。皇家最忌讳储位不明,朕只有把太子和诸位皇子分开,才是对你们最大的保全。可惜啊,朕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朕一手教导的太子,最后居然成了那样。”
“父皇……”
“别,让朕说。朕再立你大哥的时候,就知道他不适合皇位,他心思太敏感,又太容易受人挑拨,忍字头上一把刀,能登上皇位的,谁不戒急用忍,他不如你!你暗中收复了多少朝臣,也没有像他们一样跳出来。别慌张,朕知道,都知道,你能忍,朕很高兴,会忍,日后才有大作为。”
“朕幼年登基,忍过了太后干政,忍过了辅政大臣,忍过了世家,才有如今。你很好,在太子一废的时候,朕就考虑过让你直接做太子,为什么没有?一是舍不得你大哥,更重要的是你,在那个关头,你居然家宅不宁!你的嫡长子是怎么折了的?朕为什么要等今年煄儿站住了才传位给你?糊涂!”
“儿臣糊涂,儿臣糊涂!”太子听到此处,连连请罪,圣人不让他下跪,他急的满头大汗。太子当年有一侧妃,亦是重臣之女,为了她父亲的势力,对她多有宠爱,结果导致嫡长子夭折。事后知道了又如何,儿子死了就是死了,如今太子和太子妃关系都不是太好,为的就是这个早夭的儿子。可太子又能如何,侧妃也为他诞下儿女,身份家世在那里摆着。听圣人这么说,太子在心里觉得,等他登基的时候,侧妃封贵嫔吧,正好一宫主位,能称一声娘娘,算是给儿女脸面。
“你是糊涂,一个女人,伺候的好,你偏爱几分也正常,可你居然是为了她的家世,这才是大错,没有君王迁就臣子的道理,朕当初何其艰难,还是立了非世家的元皇,把她的儿子扶上了太子位。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要牢牢记住,做圣人,就没有离不得的臣子!”
“是!”
“御下之道,你多年来,做得就很好,日后做了圣人,少用鬼蜮手段,多用阳谋,堂堂正正才是王道。”
“是!”
“那你说说,你登基后,如何处理甄家。”圣人的考验来了。
“甄家老夫人健在,待她去后,甄家抄家……流放……”太子一边说,一边看圣人的脸色,要知道,圣人对甄家老夫人的感情,比对太后还深。
“若是朕,专挑甄家老夫人在的时候下手,得让天下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甄家按律处置,再挑出没有沾染的清白族人宽恕,名声自然就来了。至于你四弟,升了他的爵位,一生困于京城,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太子低头受教,他未必不明白这样处置的好处,只是这样的话圣人能说,他却不能说。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抄了甄家立威,有了史家彰德,还有一件大事,你准备做什么?”圣人再问。
也许是今日谈话的氛围太融洽,也许太子还想再赌一把父子之情,太子难得说了实话:“军权。”
“正是!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有了良种,文人自然会为你歌功颂德,这时候掌握军权才是最重要的。不过知道和做到可不一样,你打算怎么做,如今手握重兵的大将,可都是朕的人。”
“这……”
“说!”圣人怒道,正在教你精髓的时候,退缩什么!
“直接罢免,脸上难看,儿臣想,调任吧,几位大将,官职品级不变,只是把任职地方改改,如此就能让他们自乱阵脚。万一……万一他们上书像父皇求救,刚好以此为接口,收缴兵权,让他们回京养老。”
“很是!看来你大局上是不缺的,这几个月来,你处理政事,朕发现你太过拘泥于小节,这不好。即使你大哥最后被废了,但他处理政事的能力,你所不及。”
“是,儿臣受教,一定更加用心。”
“朕多年前就看准了你,如今才把江山托付给你了,你不要怪朕,只有受得住打磨,才守得住江山。圣人的位置不好做,等你坐上了,你就明白了。世人都说龙椅好,可那张椅子坐起来并不舒服,整个椅背都是飞龙浮雕,靠上去咯人的很,屁股底下的垫子不够软,坐久了屁股酸。高处不胜寒,你自去体会吧。”
“父皇放心,儿臣定尽心尽力,治理好江山。”
“朕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兄弟们了。”
“儿臣定当善待众位兄弟。”
“这倒不必,你先是这天下的圣人,其次才是他们的兄弟,若是他们威胁到了这江山,威胁到了你的帝位,手足之情又岂能绊住你?你是最适合治理这片江山的人,朕不希望你被人赶下去!罢了,朕好歹还能活几年,朕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反,你也不敢杀,等朕去了,万事皆空,就不管了。”
太子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天下承继,最要紧的就是平稳,史家是朕给你选的代表,他们一家也早就是你的人了,去吧,去找史耀昀吧。”
太子打了个激灵,他终于相信,他的父皇真的在多年前就有心传位给他,起身退了出去。要出殿门的时候,太子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年迈的帝王如同垂暮的雄狮,已经没有了锋利的爪牙,他的父亲,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