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袋子里找到开瓶器,正准备打开瓶盖时,听到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是周娅楠。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一股沉重而悲伤的气息向我弥漫过来,让我晃然以为是错觉。
必然是错觉吧。她和望舒唇舌缠绵的画面再次跌入我的脑海,那是我用四年也不曾触碰过的幸福,她只用四天就得到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也不管她看不看得到,强装着欢快的声音:“娅楠,桃花运不浅哟,瞒了这么久都没告诉我,搞得我今天才听别人说起,恭喜恭喜!”
她浑身的气压很低,我感到她正在看我,那模糊不清的轮廓中有一种悲伤的压迫。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雨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爱错人了。”
我怔在原地,她知道!她竟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却故意瞒着不告诉我!我还一直对她心有歉疚,以为自己扰了她的姻缘。真是可笑啊!
我本以为她是仗义洒脱、直朗不讳之人,却不想她竟忌讳我这样深。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呢?从知道她喜欢望舒那一刻起,我就努力想要阻挠她。先是骗她望舒有女朋友,再是将她推给叶煕阳,却不想弄巧成拙,反倒让她有了接近望舒的契机。
可是,周娅楠,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他,又何必来嘲讽我的伤心?
我站起身,与她对峙:“我爱没爱错人,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说罢,拎起一袋子啤酒,错开她堵在门口的身影,兀自走入黯淡的夜色中。
隐约的,我听见她在我身后喃喃吟语:“雨澄,我是说真的……”
这吟语细微惆怅,很快飘散在风中,再也听不见。
我拎着啤酒,飘荡在这荒芜的郊野,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我的身心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山脚之下。
还记得来井队的第一天,我与望舒、叶煕阳来这里转山,那是来井队以后我们最长的一次相处了。那时我满怀着希冀,期待能在这里打开望舒心中的窗。
一晃眼,两个多月过去了,此时的心境,已与当初千差万别。
我打开袋子找开瓶器,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刚才周娅楠进屋时,我不小心把开瓶器落在了屋里,便只得用牙去咬。
“砰——”泡沫冲口而出,瓶盖撬破了我的嘴皮,牙龈肿得发疼,丝丝的血腥味混着酒精猛往我的喉咙里灌,心也好像渗着血。
我输了,输在太过自信笃定。
上大学时,工科大学男多女少,我知道自己生得文静秀丽,追求者众,笃信望舒心中有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工作以后,井队女子不过两人,我又笃信他与我四年情谊,只能选择我。因此当罗队长安排轮班制时,即使知道我会和望舒日夜相隔,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有当我自己值过夜班以后,才知在这样宁谧的氛围下有多容易产生邈远而亲切的情愫。许望舒与周娅楠,一定便是在那一夜一夜的相对中将彼此视为知己。
我错得荒唐,却只能责怪自己失了最好的机缘,怪自己过于相信细水长流与顺其自然的力量,远比不上周娅楠的直言不讳、**。
我举起酒瓶,自己敬自己一杯。一个人的荒野,我终于毫无忌惮地放肆大哭。
此夜,唯有星光与我作伴,月亮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