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垂下眼:“你和熙阳还好吗?”
一时间,我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和熙阳的生活是否安康,还是在问我和他的关系是否顺利?无论哪一种,我都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得应着:“挺好的。”
“那就好。”他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似乎他自己也因此幸福起来。
我却因他的笑而绞疼:“望舒,你在里面,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他很坦然地摇摇头:“没有,我愿意的。”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猛然一抽,这些年,我从不曾走进过他的内心,这句话却赤果果地将一个深情的、固执的、倔强的他剖开在我面前。
但我却再不敢说任何表白心迹的话语,我害怕,害怕像上次探监一样,只能凝望他的背影徐徐远去的背影,独自咀嚼那最后的通牒。
或许,他的确不是为了我,但这牢狱痛苦,势必是我欠他的,永生永世都弥补不了。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承担下来,我都应该心存感激、痴心守候才对。不仅是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唯有与望舒一起承担痛苦和难熬的时光,我的愧疚才能得到些许缓解。
望舒给一旁的狱警打了报告,在得到许可以后,透过栏杆给我递来一张纸,齐泽轩所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泽轩的事,拜托你了。在狱中,他帮过我很多。”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纸条,放在贴身的小包里:“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
“雨澄,对不起……”他的眼里裹着歉意:“上次的事,是我说得太狠了,但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我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不想让友谊变质。”
兴许是已经被望舒打击惯了,我不再表现出激烈的情绪,假装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心里早已看不清他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从监狱里出来,天地都荒凉了。斜阳半城,有古调的婉转和悠扬。我把贴身的小包夹在腋下,里面的那张纸条,便是我在监狱之外与望舒唯一的联系了。
齐泽轩。我念着这个名字,还不知道他是谁,却已经深深地感激他,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搭上公交,准备返回住处。汽车开过监狱的高厚的墙,一片坚硬,看不到里面。
望舒,我究竟能否放下你,你究竟是否爱着我,我都不知道。我能做的,也只有看着这高高的围墙,把你困在压抑的缝隙里,把我困在愧痛的边缘上。
窗外的风景一闪即逝,很快到了城市的街道。我的头靠着窗,打量着繁华的街景,叫卖的店铺,游动的云,行走的人。
突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和一个女孩拉扯着,像是情侣刚刚在大街上吵了一架,在马路边争得不可开交。
叶煕阳,他说他今天有事,竟是出来和女孩约会了。
我本不想置理,任随汽车开了过去。但就在这时,汽车停了下来,到站了。
叶煕阳和女孩一边拉扯一边朝汽车走来,他的神情非常不耐烦,对着女孩吼道:“月月,别闹了!”
原来,她就是月月。长相算是俏丽,一双峨眉紧蹙着,拽着叶煕阳不放。
叶煕阳执意要上公交车,月月不让,嘴里还嚷着:“你今天必须回去,你爸妈都给你解释过了,还要怄什么气!”
叶煕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甩开月月,混进人流上了车,留月月一个人在车下。
他旋看四周寻找座位,猛然发现我在车上,方才厌烦的神情一下子转为惊慌,急忙凑过来:“雨……雨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