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侯府太夫人辞行,太夫人待她很是和蔼,还特意和她说了两句话。
永城侯夫人颇为诧异,把王晞看了又看,看得王晞还以为自己脸上妆容不妥。
侯夫人笑笑没有解释,在回府的马车上和潘嬷嬷道:“王家表小姐倒是个有福气的,连清平侯太夫人面前都能说上几句话。比她母亲可强多了。”
同车的常凝冷笑,道:“不过是仗着有几分颜色罢了……”
侯夫人听不得她这话,当即就冷冷地打断了女儿的抱怨,道:“颜色好也是运气的一种。你要是不服气,就好好打扮,力压群芳,把王小姐比下去好了。这样阴阳怪气的,除了让人觉得好笑,还能有什么好?”
常凝想到母亲关于陪嫁的威胁,嘴角翕翕,到底没再出声。
这都是后话,如今是王晞刚出太夫人的院子,就被代表襄阳侯府来参加清平侯府宴请的五小姐和二太太给从后面追了上来,那二太太还自来熟地道:“可见我和王小姐有缘——我们这样‘王小姐’、‘王小姐’的喊着,人一多,王小姐估计也不知道是在喊谁,王小姐得和我们通个姓名才是。”
小姐家的姓名,岂是能轻易示人的!
常珂的话到底还是在王晞心底留下了印记,王晞没有和这位二太太接触过仅听了她这句话就不太喜欢她,她笑眯眯地道:“我告诉您也没用啊!您难道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喊我的名字不成?”
说话却绵里藏针。
襄阳侯府二太太望着她笑容甜美中带着几分娇憨的脸庞,那么八面玲珑的人,硬生生地愣了几息工夫。
王晞却不想和她们多打交道,曲膝行了个礼,拉着常珂就跑:“家里的长辈还等着我回府呢,下次有机会了再去给你行礼。”
“喂……”二太太望着她们一溜烟就跑了的背影,没能有机会说第二句话。
二太太直踩脚。
五小姐却低着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里抿着嘴笑。
*
王晞一回到永城侯府就派人给陈珞递信。
陈珞心里正烦着,见了王晞的信也懒得花个两、三天的功夫约时间和地点了,把信往怀里一揣,只应了句“知道了”,就把送信的人打发了。
王喜得了消息眉头皱得能夹得死蚊子了。
他们家大小姐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怠慢过。
做生意原本就应该是爷们的事,他们大小姐凭什么受这委屈。
王喜心头压着一蓬火。
陈珞却在当天傍晚又故计重施地翻墙去见了王晞。
而且他这次比上次还要随性。上次他好歹还穿了件官服,衣冠楚楚,这次干脆就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素面湖色杭绸道袍。
王晞还是第一次见陈珞穿这样轻柔的颜色,衬得他神色都柔和了几分,比往日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也很好。
她目露赞赏,依旧请了陈珞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喝茶。
陈珞还是第一次从王晞的眼里看到对自己相貌的赞赏,他微微有些惊讶,转念想起他小的时候去军营时听那些小旗、总旗议论女人“也不是特别漂亮,就是看久了,越看越舒心”。
人大抵都是这样的,相处久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就会越看越舒心。这也许就是书里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陈珞觉得王晞看他多半也是如此。
当然,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比喻得有些不对,但王晞多半是因为了解他,才会看他越来越顺眼吧?
陈珞胡思乱想着,觉得穿着简朴极了的白色夏布襦裙,摇着绡纱团扇的王晞像朵白牡丹似的,不仅漂亮,还挺可爱的。
从前她站在人群里,他也没怎么看见。
可见人和人还是要多相处。
他对面的王晞却叹气,恨不得摇摇他的脑袋才好。
她重重咳了两声,把不知道魂飞到哪里的陈珞的思绪拉了回来,又问了一遍:“你知道皇上想要克扣清平侯府军饷的事?”
柳荫园的夏日夜晚,树影绰绰,洒过水的地面隐约还透着白日高温过后的热气,夹杂着玉簪、茉莉、夜来香的馥郁的香味,透着几分慵懒的惬意。
陈珞突然觉得这么好的夏夜,他们却说着别人的事,有些焚琴煮鹤煞风景。
可他也只是想想。
应该说些什么才应景,他一时也不知道。
他本能地应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俞大人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