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适可而止才是,像这般激烈行事,可是极为凶险,往重里说,害得贵人担上性命之忧都是难说。”
皇帝早在自我检讨,听了这话更是无地自容,连连点头称是。绮雯却逮到了关键词,睁大眼睛坐了起来:“什么怀相?你……快说个清楚!”
孙太医一愣,眯成缝的双眼都因惊讶而睁了开来:“贵人都已有孕三月有余,难道……自己竟还毫无察觉?”
一句话把皇帝与绮雯两人都惊成了木雕泥塑。
皇帝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绮雯,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异样光芒。绮雯却当即摇头否认:“这怎可能?我前两个月的天葵都是准时来的。”
皇帝眼里的闪光立刻暗了下去,又忙转头去看太医。孙太医摇摇头:“贵人所谓的天葵可是比往日量少了许多?”
皇帝又去看绮雯。
“是……是啊。”绮雯本以为那是因为终日吃素营养不良……话说跟个老头讨论大姨妈的感觉真怪异,“那就说明……我是有孕了吗?我可是半点其余反应都未有过的。”
她可是经过了昨天的激情一夜才开始吐的,之前别说没有过呕吐反应,连一丁点的身体不适都未曾感觉出过,说好的早孕反应都在哪儿呢?
皇帝重又去看太医。
被病人质疑了医术是很扫脸面的事,孙太医的老脸有些发紫:“有孕之时也可能会有假天葵,只因贵人身子远较寻常妇人壮健,才未显露有孕反应。贵人放心,老臣虽不是习千金方出身,毕竟也行医近五十载,诊这三个多月的喜脉,总还不会弄错的。”
绮雯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皇帝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来回乱走了几步,好不容易从乱成一团的思绪里抽出一条最紧要的,两步走回孙太医跟前,亲手搀扶他站起问道,“孙太医您说,依您的意思,她眼下的状况还算好,不会有何风险?”
看着当今圣上如寻常丈夫一般,欣喜与无措并存,老太医面色和蔼起来,恭谨拱手道:“圣上放心,贵人的胎气极其稳健,这次虽受了点小小冲击,也是不妨事的。而且如今已过了头三月,更是风险极小,只需由此开始留意进补即可。”
皇帝随着听他说频频点着头,心不在焉道:“那就好,那就好。您先下去吧……哦不,您先到对面厢房稍待,过会儿朕想必还会有话想问。”
“是。”孙太医拱手深施一礼,脸上绽开笑意,“老臣先在此恭喜圣上了。”他比外人更加清楚皇帝“洁身自好”的真实情况,早就忧虑着圣上无后的大事,这一句恭喜满满都是真情实感。
等太医与内侍们都退了出去,皇帝又开始来回在屋里踱步绕圈。绮雯则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坐在炕上发呆。
过了良久,皇帝才驻足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曾察觉?”
虽说对太医院正的医术信得过,没得到她自己的肯定,他还是难以尽信。这得是神经有多粗线条的孕妇,才会怀孕近三个半月还一点都没察觉的啊?孙太医想必也是醉了。
绮雯讪讪道:“其实这么一说起来,这阵子我确实比从前嗜睡,而且,也不像从前那么爱吃鱼虾了,还有,最近我的腰好像也粗了点……”
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扑上来紧紧抱住。
既是激动又是后怕,他几乎声音发颤:“天,你早在那时就有了身孕,我竟还让你在坤裕宫继续做宫女,还带了你来这苦寒之地,还领你亲自上了战场,还对你……天,还好你自来壮健,不然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可怎么好啊!”
听上去他简直都快哭出来了,绮雯听得心酸,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宽慰:“这不是都好好过来了吗?太医也说了我没事。你高兴些,毕竟还是好事儿。”
“没错,毕竟还是好事,大好事。”皇帝放开手臂望着她,双眸中确实闪着泪光,脸上却也绽开了笑意,复又搂过她在她唇上声音脆亮地亲了一口,“居然一晚就怀上了,我真好本事!当然,你更好本事!”
绮雯仍觉得云里雾里,呆呆地重复:“是啊,我真好本事。”谁想得到有了系统帮忙提升的好身板,居然可以做到连早孕反应都略过了啊?
皇帝见她有些恹恹的,忙问:“怎么,又不舒服了?”
绮雯蹙起眉头,可怜巴巴地问:“这下恐怕不能容我再跟着你了吧?”
皇帝立时翻了脸,呼地站起来手指戳着她的头疾言厉色道:“你这样还想跟着我东征西讨?还要不要命了!”
绮雯仍然呆呆地,很有些憾然地暗叹一声:果然。
皇嗣之事关系国本,是天大的大事。此事一出,绮雯随军的事再没必要隐瞒下去,皇帝当即通晓文武重臣,商议分出谁的兵马,护送绮雯回京。
因太上皇头七那天的变故,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赵大小姐是今上的心头肉,听说今上带了她出征,也没人觉得奇怪。
只是稍有常识的人都会觉得,三个多月的身孕到现在才察觉,这个……比较离奇。
可若说今上那么审慎的人,还会在国丧期间罔顾赵大小姐本就足够敏感的身份,与之行房导致怀孕,那可能性似乎更小。于是大家少不得在背后就这位赵小姐大条的神经做些议论,一时传为军中笑谈。
太医随军携带的药品内外兼治,唯独不涵盖妇科保胎药,附近又没有像样的城镇可去采买,只得先给绮雯开了些温补调理的药品。绮雯休养两天身体大体恢复,便要启程回京去了。
遇上如此特殊的情况,也无法顾忌国丧而不便册封嫔妃了,总也得立刻给皇嗣母亲一个名分才行。皇帝与绮雯从前就私下讨论过封号问题,比起仅次于皇后的贵妃,绮雯对历史上曾出现过几次的“宸妃”封号更有兴趣。
宸意为北极星,有帝王之意,向来被视为有所僭越的封号,皇帝却认为这封号给她是再合适不过。她就是他的北极星,就是他的帝位所在,一个称号又有何担不起?
所以这封号是早已“内定”的了。
这一回皇帝就匆匆拟就了谕旨,封赵氏绮雯为宸妃,着锦衣卫指挥使邱昱亲领两千羽林卫精锐,护送回京。
分别前一日的夜间,两人躺在炕上许久都睁眼无眠。
白天刚收到最新军报,临溟以北仅百余里的一座府镇刚刚被敌军攻破,燕军损失兵士数千。敌军恐怕不日便要南下攻取临溟,不少臣下都劝谏皇帝放弃临溟,向南退守。
而西路军眼下还在与当地的敌人缠斗不休,一时也分不出神过来增援,形势愈加危急。等送走了绮雯,皇帝怕是也没几天能安稳地呆在本地了。
绮雯攒了好多话想对他说,却又说不出口。其实早在三天前得悉她怀孕后,她与皇帝之间说的话就骤然减少了,他们互相都有满肚子话想对对方说,也都明白对方想说些什么,却又都不敢开口。
似乎分离是个可怕至极的禁忌,他们谁都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