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健闻听吓了一跳,噌地拔出手枪,问:“你认出我了?那为什么还要救我出来?”笠原慧子笑笑:“我不但认出你了,还知道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大岛浩!”
随着她慢慢讲述,曾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笠原慧子当年身份没有暴露,也就没有被抓,但是和组织失去了联系。后来机缘巧合,竟和苏联远东间谍机构搭上关系,成了一名红色间谍。之后她奉命打入大岛浩身边,成了他的机要秘书。“大岛浩是万万不能死的,一定要保证他的德国之行。这是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需要,不妨告诉你,这一决定是美苏两国商议的结果,又用电报通知了国民党和**,可见有多么重要。那天街头刺杀时我就认出你了,想必你突然收手,就是接到上级命令了吧。现在你又来保护他,不用说也是奉命而为。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军统会派人来暗算?”
曾健想了想,说:“凭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内部派系众多,利益纠葛,也许有其他想法也说不定。不过,能否放出这个军统刺客呢?我看他还是条汉子,又是国共合作期间,可我却打了他一枪,不要因此影响双方关系。”
笠原慧子摇摇头:“我只是个机要秘书,是无法下令放他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特别通行证,你自己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曾健拿上通行证,又回去找了套日军中佐的军装穿上,然后晚上大摇大摆到了关押那个军统特务的监狱。特别通行证一向是日军高级军官用的,所以没费什么劲就见到了这个特务。在牢房门口,曾健看到只有一个日军看守,就使个鹰爪锁喉,一下子结果了他,然后打开牢门,让军统特务也穿上这个日军的军服,好跟自己混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监狱,曾健就让这个军统特务赶紧走,想不到这位竟喋喋不休起来:“多谢这位大哥相救,请问您是哪一部分的?”曾健有些不耐烦:“你别问了,反正咱们不是敌人。”特务还不罢休:“既然不是敌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救大岛浩?我任务完不成,会受到戴将军的惩治的。”
此话一落耳,曾健就知道坏了,因为军统内部从不叫戴笠是戴将军,而是“戴老板”。他惊问一声:“你不是军统,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人一见身份败露,竟然嘿嘿一笑:“我是大日本帝国特高科的特工,你把枪放下!”说着话从暗处呼啦啦涌出七八个便衣,把曾健团团围住!
四、谍影重重
眼见七八条枪顶住自己,曾健毫不慌乱,慢慢把手里的枪扔到地上,然后问:“你是日本特工?可你怎么会冒充军统刺杀大岛浩?”
这位特高科特工认为曾健已成了瓮中之鳖,说话就没了顾忌:“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电讯处破译了一段国民政府发给军统的密电,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大岛浩,因此怀疑他有问题,可是调查一番后,大岛浩不但历史清白,还是德国元首的密友,使我们怀疑是不是破译错了。可就在前天,有人在弄堂行刺大岛浩,明明要得手又临时变卦,好像又能证明密电是对的。所以我们决定来个引蛇出洞,放出风声假扮军统行刺,看谁出来阻止就调查谁。可你在宴会厅开枪后,笠原慧子说你是她请的保镖,我们只好暂时放弃。不过现在你自投了罗网,连笠原慧子也脱不了关系!”
原来如此,曾健不由暗骂自己疏忽大意,中了日本特务的圈套。不过他可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就在特务们一拥而上想绑他的时候,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出其不意抽倒两个,然后从缺口处一跃上了墙头,在枪声中跳了下去,身后只留下特务们的一片咒骂。
逃出重围,曾健气也不喘一口,直接朝笠原慧子的办公室那里跑。他知道日本特务很快就会逮捕笠原慧子的,他要提前一步通知她撤离。
靠着对地形的熟悉,曾健终于赶在了日本特务们前面,凭特别通行证进了她的办公室。此时笠原慧子还没有睡下,曾健急匆匆讲明原委,要她赶紧走。想不到笠原慧子说:“我要是走了,大岛浩一定会受到日本军方的怀疑,就难以到达德国了。他不是我们的人,但是这里面干系重大,有的话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你们中国话里面,有种间谍叫‘死奸’,就让我用生命来保证他的德国之行吧。”
曾健明白特工的纪律,知道不该说的再问也没用,她既然拿定主意,再劝也不会改变,于是只好向笠原慧子郑重敬了个军礼,然后忍痛而别。
两天后,他得到内线的情报:当特高课特务们抓捕笠原慧子时,她持枪劫持了大岛浩,结果被当场击毙,大岛浩也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
又过了一天,报纸上登出消息:驻德大使大岛浩先生由沪启程,前往德国,据悉,此行的目的是受邀和德国元首一同视察西线战事。
五、如此真相
1946年1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东京开庭。当审判到大岛浩时,美国的马歇尔将军幽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岛浩先生是盟军最好的通信使者,他在和希特勒视察完诺曼底防线后,把每一处德军阵地的情况都写下来发电报给日本军部。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使用的外交密码很早就被我们破译了,我们是故意促成他的视察的。可以说,他直接促成了我们诺曼底登陆的胜利。”
这一消息又被登在上海的报纸上,报纸经由王先生的手,传到了曾健手里。直到此刻,他们才彻底明白了保护大岛浩的奥妙所在。粗看起来,这只能算是日本人的一个“偶然”疏忽,其实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一“偶然”的形成,内里流了多少秘密战线的先驱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