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城墙上的金兵发现了他们,举起火把用女真语大喝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岳飞用流利的女真话朗声道:“转告金兀术,就说岳飞,洛天初,朱雨时前来巡城,让他洗干净脖子引颈受戮。”说罢三人哈哈大笑,返回营寨。
往后七天宋军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制造出了数十台简易的投石车,也准备了大量的砸墙巨石,受伤较轻的伤兵也重回阵营,全军士气旺盛,都在为攻打汴梁积极准备着。这一日在帅帐中做最后一次的战术讨论,攻城的日子就定在次日,他们已拟定出两个主攻南墙的方案,还有一个备用方案。讨论从早上开始进行,众将积极出谋划策,中午才最终定案。岳飞卷起被标记的密密麻麻的地图,欣慰道:“我对明日的攻城大有信心,现在我总结一下明天的战术,首先。。。”
话音未落,就有士兵在外禀告说有朝廷信使求见,在场众将心中都“咯噔”一下,暗感不妙,自从出征以来朝廷的信使除了催促退兵外就无他事,难道这次也一样?收复东都指日可待,谁都不愿在这时功亏一篑。岳飞皱了皱眉,请信使进帐。
信使先转述了赵构对众将的慰问,便取出“退兵金牌”呈给了岳飞。岳飞斜眼冷冷的看着桌上的金牌,信使后面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见,甚至连信使离开他也没有说话,随后不置可否的将金牌放到一边,继续总结战术。
刚说了三句话,又有朝廷信使来到,又送来了一枚金牌。岳飞看向金牌的眼神中含有怒色,不耐烦的听信使说完后,摆手让他离开。帐内的热情一扫而空,都将目光集中在岳飞身上,看他有何话说。岳飞仍然不置一词,默默的将两枚金牌推到长案不起眼的角落,继续发言,他已下定决心,此战非打不可。洛天初和朱雨时对视一眼,前者压低声音道:“连送两枚金牌的事以前绝无仅有,说不定还有第三枚。”
谁知真被他说中,没过一刻钟第三枚金牌就已送到。帐中众将低声哗然,不安的观察着岳飞的脸色,岳飞无奈的看着桌上的三枚金牌,嘿嘿冷笑,仍然不理。
更出乎人意料的是金牌远不止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第七枚,第八枚,接踵而至,看来赵构发金牌时已料到岳飞会抗命不遵,这才一连发出多枚,以表示朝廷撤军的决心。岳飞的反应已渐渐麻木,就好像和赵构较劲儿似得,来一枚就推到案角,不等信使说完就轰了出去,再来,再推,再轰,从头到尾死盯着地图上的“汴梁”二字,头都没抬,也没说过一个字。直到第十枚金牌送至,岳飞雄伟的身躯才轻颤了几下,抬起头来,红着眼眶质问信使道:“后面还有几枚?”信使道:“不知,还请岳帅早早班师述职。”
岳飞缓缓坐了下来,标枪般挺拔的脊梁弯了下去,靠在椅背上,明亮深邃的目光变得呆滞无神,痴痴的看向帐外,静等信使上门。帐内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众将心情无比沉重,都知最难受的还是岳飞。眼前的汴梁是他奋斗的目标和动力,让他现在撤军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作为臣子又怎能抗命不遵?心中的痛苦和矛盾可想而知。
第十一枚金牌果然没让大家“失望”的送来,岳飞望着长案一角堆得如小山般的金牌,愤然站起,重重一拳砸了上去。“咔嚓”一声长案震断,金牌落地时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每一声都好像砸在了众将的心坎上。岳飞余怒未消,双拳紧握,狠狠瞪着飘落的地图,瞪在“汴梁”二字上。众将从未见过岳飞如此震怒,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第十二枚金牌送到。
信使正是李若虚,不但带来了金牌,还带了了赵构的圣旨,进账后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的金牌,先是愕然,随即明白过来,轻叹一声道:“岳飞接旨。”岳飞一个箭步过来拉住他的手道:“益虚兄也是来让我退兵的?”李若虚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热忱激动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道:“先接旨吧。”
岳飞松开他的手,黯然道:“不必了,旨意上的内容猜也能猜到,无非是令我退兵,加官进爵之类,我且问你,官家可知我们的朱仙镇大捷?”李若虚也不强迫,将圣旨递给了岳飞,道:“已知。”岳飞追问道:“官家可知金兵已是强弩之末,攻破汴梁指日可待?”李若虚点头道:“已知。”岳飞不解道:“那为何还还叫我们退兵?为什么?”李若虚又拿出金牌,塞在他手里,长叹道:“宋金两国的停战协议已经签署,时效三年,条款上我们要缴纳大量的金银,绢帛,美女来作为对金国的赔偿,利州路,京西路,淮南西路,淮南东路以北的土地尽划为金国疆土,除此外还要年年上供,对金称藩,只要我们三年内遵守条款,金国便会正式接纳我们为藩国,永久和平,不再攻伐。你想想看,官家怎会再让你打下去。”
众将哗然一片,牛皋第一个拍案而起,大怒道:“金狗被我们打的跟龟儿子一样,凭什么给它割地赔款,还敢让我大宋称藩?我们一年内就可灭了金国,它连给我们称藩都不配!”张宪道:“官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要签停战协议也不必如此低三下四,我们明明打了大胜仗,谈判该有优势才对,可以逼金国交出燕云十六州,最起码也要归还汴梁在内的中原之地,更可以要求释放关押在辽阳的两位官家和王公大臣,这样的谈判结果好像金兵打到了临安城下似得!”李若虚无奈道:“负责谈判的是秦桧,谁知他怎么糊弄的官家,竟让官家在条款上盖上了宝印,覆水难收,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洛天初冷笑道:“京西路往北化为金国疆土,嘿,连我的京兆府路也一起划了,这下有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