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也许离开卫先生对邵冬来说是件好事。

    卫睿拿着纸巾反复擦着筷子，却见邵冬甩开了腮帮子，肉串、腰子、鸡翅膀，顷刻间面前的盘子空了，只剩下一堆铁签。

    邵冬舔了舔嘴角的孜然颗粒，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吃……”

    卫睿看了看面前的空盘子，“我不喜欢，你多吃点。”

    邵冬拿起啤酒灌下去，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坦。三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即便不卫生没营养有地沟油，但在国外他真的很怀念家乡独特的味道。

    “你不是不喝酒吗？”

    邵冬用手背擦干净嘴角，“少喝一点没什么，但你现在不能喝。”

    卫睿：“你这次回来还走吗？我问过邵老师，他在那边的工作合同也到期了准备回国发展，你呢？听说有好几家乐队邀请你去做鼓手。”

    邵冬想了想，放下酒杯，“我准备回来。”

    卫睿顿时两眼发光，“真的吗？”

    邵冬很认真地点点头，“汉堡热狗还不如肉夹馍好吃，蔬菜从来都不炒熟，唐人街的中国菜味道很怪，每天吃面包很难受。”

    卫睿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就为了吃？”他还以为邵冬是原谅了小叔才想要回国。

    邵冬哭丧着一张大脸，捏捏自己的肚子：“民以食为天，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卫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勉强问：“你不怕长胖吗？”就说话这功夫，邵冬又吃下去一只烤猪蹄。

    “鼓手怕什么，我又不当艺人。老板我还要两份烤猪蹄，多放辣。”

    猪蹄是卤过的，外皮烤的金黄焦脆，撒上一层白芝麻，满口留香。邵冬被辣的嘴巴红红，连呼过瘾。

    这里的空气并不新鲜，带着辛辣的油烟味道，地面也不那么干净，水泥地上有一层油污，街道两边的停车位也没有那么整齐，行驶的车辆有时仍旧会鸣笛，路上没有各种肤色的行人，也没有可以任意表演的街区，可这里是他的家，真正属于他的家。

    狠狠咬一口鲜香劲辣的猪蹄，邵冬真切地感受到，他回来了。去过那么多个地方，还是家令他留恋。

    卫睿给邵冬倒满啤酒，看着丰富的泡沫溢出，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和z乐队一起？为什么不加入他们呢？”

    邵冬吸着气，舌头被辣的麻木了，灌了口啤酒才说：“乐队是一个整体，我和他们有太多的差别，即便音乐无国界，但做音乐的人有国籍的区别。”

    文化的差异令他感到疲惫，很多他觉得不应该做的事这群人全都做过思想上的差距必定会形成音乐理念的差别，他真的无法融入那个团体。

    “可他们现在很有人气，你离开了多亏！我听说他们对自己的鼓手并不满意，你说不定会成为正式鼓手。”一步登天的事为什么不做？卫睿真的无法理解邵冬的想法。

    邵冬放下了筷子，用手抓着猪蹄，啃得哼哧哼哧地，吃完了才说：“其实我也考虑过加入他们，但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加入他们是很好，可有很多东西必须放弃。”

    z乐队即便是独立乐队上面还是有经纪公司的管辖，这次卫睿成为嘉宾也是有经纪公司的安排，他不想被束缚，他想要更加自由自在的创作表演。他已经懂得自由是相对的，可理念不同只会令曾经的朋友变成陌路。

    “国内其实也是那样的。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邵冬想了会，“以前我很认同一句话‘歌再好没人听又有什么用’，现在我觉得好听的歌一定会有人听。”

    卫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拿着筷子在桌面画圈。他很想问邵冬小叔的事，会不会给小叔一次机会，可面对邵冬的笑脸，他问不出口，只能又叫了啤酒，不停地给邵冬倒满。

    层层叠叠的空盘子，一堆堆的骨头和签子，空空的啤酒瓶。卫睿连筷子都没动，默默看着邵冬像只松鼠般将各种食物塞进肚里。

    “晚上吃这么多对胃不好。”温柔的嗓音传来。

    邵冬抬头看了过去。他酒量不好，在国外练了三年也只能喝一瓶啤酒，此时喝得胃部发涨，脸上泛红，双眼发直，迷迷瞪瞪地看了半天，才笑笑：“卫睿你怎么一下子变老了？”

    卫辰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看了眼桌上的狼藉，伸手搀扶起邵冬。软软的肌肤触觉，从屏幕上看他还以为邵冬的胳膊上应该有肌肉，没想到还是那么软。

    邵冬被人拉起身，揩了揩嘴边的水迹，招来老板结账，即便脑子发蒙，他也记得这东西都是他吃的，不好意思让别人付账，胡乱地将零钱塞进口袋，贴着自以为是卫睿的身体往车那边走，嘴里还嘀咕着：“卫睿、你怎么比我高？”

    卫辰也没和他争，和醉鬼争执是不理智的行为，“早点回去，喝这么多邵老师知道会说你。”

    邵冬半边身子搭在卫辰的肩膀上，嘴里哼哼唧唧，“我爸才不骂我，每次见面都会陪我练酒量。”

    卫辰：“练酒量？”

    邵冬点了点头嘴里含糊不清：“z乐队的人都会喝。玩现场的尤其是摇滚的人都喜欢喝，皮尔斯在台上还要喝。他们的鼓手上台前必须灌一瓶啤酒，不然手会抖，说是要追求什么极致。”

    说着说着邵冬笑了，他推开了卫辰的搀扶，踉跄了两步停下，看着夜空发呆，“我、我无法理解那些人所追求的极致快1感是什么。吸1毒的，嗑1药的都说那是为了灵感。”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事，虽然他明白国内也有很多这种艺人，他能理解缺乏灵感时的苦闷心情，可对那些事并不赞同。

    卫辰走上去搂着邵冬的腰身，捏了捏那块软肉，眼神幽暗，“你喝醉了。”

    邵冬掰开卫辰的手指，摇晃着身体仔细打量卫辰，说：“卫睿，除了眼睛你和你小叔长得真像。你将来千万别学那个混蛋！”

    卫睿缩着脖子偷眼看小叔，拔腿往车边跑，小叔的眼神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