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个欢天喜,拎着行李奔回家乡时,他却被那位一脸坏笑的“小叔”拎进了北苍山,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美其名曰“指点”的闭关修炼。
之所以要“指点”,是因为极北域最大最强的修士学院,北斗学院开春后便要开始招生了。
这样一个称霸极北,甚至在整个帝国都算得上名校的学院,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报考的,否则院门早就被人踩烂了。
幸运的是,极北军每年都有十个推荐名额。而不幸的是,身为凡脉的莫非,莫名其妙地占了其中一个。
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北斗学院几百年来只招收开了悟的二十岁以下天脉者。小叔把他加进推荐名单,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搞不清楚,也不想深究。
因为,能进入北斗修学,几乎是极北域每个年轻人的梦想。不小心走了狗屎运,能够考上,即使对于凡脉的他来说也有着莫大好处;而考不上,那是再正常不过情理之中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点损失也没有。
所以,当袍泽们和家人相拥而泣欢喜团圆时,他正心甘情愿在北苍山上接受着地狱般的“指点”。
说是心甘情愿也许有些牵强了。
可能只是因为,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早已经虚无破碎,徒留追忆罢了。
寒城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宗家长子莫枫摄政,子民们也许早就遗忘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少主”了吧;当阳城就更称不上家了,那只是一座冰冷的牢笼而已。天下之大,他又可以去哪里呢?
所以当一个月后,他带着十几道新伤疤下山时,心中没有解脱,反而有些淡淡失落。
罪魁祸首戈怀雪却像是个没事人,拍拍天马屁股,一句话也没说就潇洒绝尘而去。呆立当场的莫非,思忖半日,最终还是像个丧家之犬,孤零零牵着马,踏上了回当阳城的道路。
心情有些沉重,加上战争刚刚结束,莫非的警觉性不自觉地降低了不少,所以直到两天后才发现那八个远远吊在自己身后的家伙。
使了个小手段,逼这些没皮没脸的家伙现身,却没想到现身后更加没皮没脸。
“才知道副骑领大人是富二代官二代,从此以后就跟着大人混了。”
“听说副骑领大人府上有座藏,塞满了各种武学秘籍,看在卑职替您挡过一箭的份上,开个恩让卑职进去瞧瞧呗。”
“大人,您那堂妹,听说绝色榜排名第五位,到时候给兄弟们介绍介绍呗。”
“大人,开春后咱们一起考进北斗学院就是同学关系了。莫同学,你可不能赶哥几个走啊。”
……
身负天脉的修行天才,焚雪龙骑里最出色的战士,也是当初他刚进营时欺负他最狠的八个家伙,就这样,找着各种各样荒唐借口,像一群苍蝇一样,死皮烂脸跟着他,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想必又是戈怀雪的安排吧。这位小叔,看似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没心没肺,可对莫非,却又像是个唠叨的老妈子,有时候甚至有些烦人。
既然甩不掉,莫非也不说破,任由这八个家伙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屁股后面。
可此时,他却有些庆幸。
虽然父亲在留下的那本书中给他开辟了一条凡脉修炼的羊肠小道,虽然母亲留下的那块玉佩总会在他精疲力尽时古怪地注入无穷力量,虽然在尸骨成堆的战场上磨练了整整两年,虽然接受了灵兽大修士一个月的指导……可凡脉毕竟还是凡脉,血脉之间的差距是一道堪比天地的鸿沟,无法跨越。
让他独自面对一个坐忘境的始修士和全副武装的二十名城防军,逃生,没问题;战胜,却绝无可能。
所以,此时他看着那一张张在如此一触即发处境中仍是吊儿郎当的脸,竟生出有些可爱的幻觉。
进退两难。
尹森那只举着的右手迟迟没有放下来,因为他心里没有底。八个已经开悟的焚雪龙骑精锐,加上一个完全看不出深浅却显然是上级的莫非,他已经五十出头了,这辈子再往上爬是没什么指望了,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多捞些钱多纳几房小妾而已,可不想因为一个毛头小子毁了下半辈子。
莫非背在身后的右手也没有再做出任何手势。虽然说出来会被人嘲笑,可他确实是个不择不扣的“和平主义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刀动枪彻底撕破脸皮。
于是,就这样,两帮人尴尬地对峙着,谁也不敢妄动。
就在尹森心中骂娘,右手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幸好,一阵马蹄轰鸣声打破了场间两难境地。
人马未到,脆生生如银铃般悦耳之声却先传入众人耳朵。
“哥,你小叔喊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