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珏感到自己仿佛是泡在一汪温泉里,柔柔的、暖暖的,还有一股子香味,这香味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眷恋的让人就想这样长睡不醒。好像是在梦里一般,她仿佛听到二姐声音欢快的说:“阿母,你快看雨点,她在皱鼻子呢,我们雨点真是玉雪可爱!”脸颊被软软的触了一下,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亲她的人。咦?二姐怎么好像变小了,哈哈……原来二姐小时候头发这么黄。
发呆的空隙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阿珏鼻子发酸的想,是了,母亲都过世十年了,她每到生辰的时候可不就是最想母亲的怀抱?虽说有四个姐姐还有阿翁但都不是母亲。她家阿母是个很美的人,阿翁说到阿母的时候总是一脸陶醉又怀念。也只有阿母怀里才有这么好闻的气息,好像是阿翁配的,里面有徘徊花呢,不自觉地往阿母胸前钻,又深吸了几口,真好闻呢,是阿母的味道。
“怎么了,可是你二姐弄疼你了,阿母替你打她。”
“阿母!你真偏心,我只是亲了雨点一下,怎么会疼?她肯定还没有睡醒。”她听到二姐娇憨的抗议声。
“心本来就是偏的,阿翁说大多数人的心房都偏左。”有个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是三姐么?可惜她被抱着看不到人,原来三姐小的时候就会这么说话了,难怪连大姐有时候都不敢惹三姐呢。
“哈哈哈……二姐,你好笨的!”
“阿瑜做什么事了?难不成又欺负我们雨点啦?”阿珏感到自己被换到另一个怀抱,被人刮了一下鼻子,大姐那张温柔的脸就在眼前,阿珏忍不住笑了一下。澹台瑜看见一家子姊妹她总是被嘲笑的哪一个,立即炸毛了!阿母呢她肯定不敢欺负,看看她家阿母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她家阿翁都没有要纳如夫人就知道了;大姐也就算啦!阿母的第一个孩子,什么都像阿母,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被大姐罚抄《孝经》,一抄就是半个月,阿翁都不敢求情;阿琳更是算了吧!姊妹五人,先不说小五还是幼童,三妹虽然今年不满十二,但却尽得父亲真传,哪天给自己弄黄连丸子吃,一定还会说因为二姐有点上火,黄连最能清热云云;阿琅不提也罢,嘴皮子利索的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瞅来瞅去还真的只能小五玩了,哎呀,还是小五最好,不管她做什么都像菩萨座前的小童子一样从来都乐呵呵的。
这应该是阿母去世前一年的时候吧,阿母年逾三十才生下她,几乎耗光了精力,后来一直身体都不好,想到这里阿珏眼神不由得有些黯淡。世人都说一定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命中无子,澹台家祖辈行医,救人无数,子嗣上却一直很单薄,到父亲这里已经是三代单传了,虽然中间不乏战乱天灾等原因,但人丁单薄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阿母自十六岁嫁给阿翁,几乎每年都生孩子,但都是女儿,阿翁阿母相敬如宾,即使阿母一直没有生儿子阿翁也从未想过要纳一妾室,在当下士大夫皆标榜**美妾,父亲却始终都只母亲一人,实在难能可贵。阿母不顾身体,三十岁高龄还瞒着父亲悄悄怀了她,阿翁知道后大发雷霆,因为来不及阻止现在才有了她。
她们澹台家五姊妹,名字是阿翁和阿母取自《诗经》里面的“淇奥篇”,“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阿翁说,澹台家不论男女,不求富贵,但求行事光明磊落,要像玉一样品德美好高贵,所以大姐到四姐,分别唤做瑾、瑜、琳、琅,而到了她这里却成了珏,阿翁估计也是希望有个男孩子吧,珏通“绝”寓意在自己这里停止的意思,阿母说“珏”就是两块玉合在一起的意思,还偷偷告诉她说阿翁害羞了,阿翁的原意是“生同衾,死同椁”。她出生的时候因为阿母年纪大身体很不好,她自己更是弱得像只猫儿,阿翁怕她养不活就想了个民间法子取个贱名好养活,阿翁又嫌弃那些叫花啊叶啊的俗气,正逢她出生的时候春雨绵绵,于是灵机一动就叫她雨点,她自小身体不好,家人喊得一直都是雨点,大名差点被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