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个给菊花正色的季节,菊花酒,菊花诗,菊花展……铺天的湛蓝,满地的碎金。但这深山,既隔了烦恼,也隔了绚烂的情致。墨翻身坐起,神色有几分凝重,往边厢一望,却忍不住笑了,桌上“珠圆玉润”的小璃正慵懒地摆着尾巴,两只小爪子高举过头,显然睡得很享受。
深山秋夜甚寒,早已添了炉火,一夜封着,暖着一罐子粥,这时倒把多半分给了小璃,墨披了件袍子,站在了中堂,思忖着:想去趟集市,一是家里的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都需要置办,二是又到了去心蓝斋交字画和青竹的时候了。这团子虽比刚来的时候安生了不少,可把它一个留在家里,实在不放心,怕连家都啃没了。但要带它去……这六只尾巴的狐狸还不把人吓死。
再看,小璃不用“吩咐”,就很负责任地喝光了粥,正要对着舔光的罐子咬下去。刚要伸手去夺,又放下了,转而道:吃吧,吃吧!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或者……我看你挺喜欢泡澡,要不要上山?要酒吗?酒壶?这个不能给你。
“为什么?看起来很好吃诶。”小璃消沉地垂下了头。
敢打酒壶的主意,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慢着,不带兵疏懒了武艺,连兵法也拌干饭吃了么?攻心为上,攻心为上。
“啊!”墨大喊一声,一手捂着胸口趔趄着扶到床边直挺挺地倒下,再无了声息。
“怎么了?胸口的伤复么?不是帮你治好了。”小璃凑到跟前探不出鼻息。
“唉,你是有多脆弱。再带你去泡冰浴好了。可真重。”小璃变成人形背起墨还是吃力,“不记得路了,随便走好了……”
背后的人突然一个挺转,一手钳住了小璃的腕子,“要的就是你这样,跟我走!”
“你又好了么?抓疼我了。”
别再一脸无辜看着我,容易么我,连闭气都用上了,墨别过头去:“嗯,跟我去趟集市。”
“哦,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不能吃……但是很有意思,去过就知道了。”
“嗯……”璃相当认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好吧,我去。”
墨几乎感受了眼眶的温热……背上卷轴、青竹紧拉着璃下山,“有人问,就说是我的……”
“远房亲戚。”
墨一惊,居然知道这个,“不是,你是男是女……好吧,别人认为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吧。”
璃狠狠瞪了一眼,你是有多随便。
人群熙攘的集市和幽静的竹林相比,真是两重光景,既有常年的店铺,也有收了山货的小贩在街边摆摊叫卖,热闹的场面却激不起小璃的兴趣,只一味低眼跟在墨身后。纵是如此低调,还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你看,咱们这地也有贵人来,模样还挺俊。”
“可他前面那人,分明是个砍柴的。”
“别是拐带人口吧?听说最近有不少姑娘被卖到怡红院,官府正急着拿人。”
“你人老了,眼也拙了吧,那分明是位公子。”
墨拉着小璃疾走了几步,不为别的,只再不想和官府扯上关系,见心蓝斋的掌柜正在门口,忙迎了过去。
“佟掌柜近来可好?抱歉,抱歉,我来迟了,还劳您大驾出来迎。”
“你谁啊?别推我,别推我,我这等人了。”
墨又推又拽,愣是把掌柜的推回了店里。
“佟掌柜,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咱们打交道可有些时日了,我看你是病了,还病的不轻,让我仔细看看,从你的面相来看……”
佟掌柜很是厌弃地拨开墨的手,“少跟我来这套,种几味中药你就是郎中了?有话快说,别挡我财路。”
墨不以为然,表情甚是严肃,食指指向他的眉心,“你这双瞳异于常人,呈方孔形,怕是中毒……”
“不会吧,我万贯的家私可……快说说还有没有得救。”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佟掌柜一跃而起。
“为鄙人几幅丹青,一捆青竹可解此毒。”
“切,就知道你又拿我消遣,薪桂米珠,你那些东西没人要……算了,一会儿我让伙计合几个钱给你。你先等会儿,我有个大客户要见。”说完,转身要走。
却传来阵碎玉般的声音:“墨鱼丸,你说得真对,他已经病的没药可救了,还浑身上下臭烘烘的,咱们还是走吧。”
佟掌柜只顾得和墨说话,猛然见这玉石雕刻般的锦服贵人,当场看呆了,转而换了张嬉笑的面皮:“你这老执鬼脑筋也活络了?我就说嘛,谁能傻到死守在深山明志。还不快给我引荐引荐。”
“他,他是我表弟。”墨盯着他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原来是位公子,我还以为你走了桃花运。咳,小店粗陋,公子可有瞧得上眼的字画?”
墨捂着头。眼?你最好问问他现在饿不饿……
“我喜欢这个。”
话音未落,佟掌柜一阵晕眩坐到了地上,原来在小璃指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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