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上,乃是黛玉洗三礼。
今日是大朝会,林如海五更时便出了家门上朝去了。家里头的诸事,自有唐氏来打点。好在洗三礼虽重要,却只有些许近亲来贺。林家并无甚亲眷,便只有贾家那里一大家子的人,并唐氏娘家几个侄儿。倒是还有同林如海交好的礼部侍郎陈彦陈子钧一家,亦是唐氏父亲的学生。还有翰林学士梅孜梅文甫一家,乃是林如海同科进士,亦是相交多年。
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林家头一天便预备好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小米儿、金银锞子,并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生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还有熬好的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因黛玉是女孩儿,她出生那天就拿了红丝线穿好的绣花针泡在了盛满香油的酒盅里,洗三这日正好满三天。这却是给女婴扎耳朵眼儿用的。
因洗三礼在午饭后举行,是以林如海下了朝回家还在准备准备中。他连朝服都不曾换,便去了唐氏的院子,亲自说了升任兰台寺大夫一事。
唐氏拿帕子遮着嘴,笑得好不开心,“这真真是双喜临门了,又得了姐儿又升了官儿,可见咱们的小黛玉是个福星呢。”
林如海把话说了一半,原本打算跟母亲商量着这两年回姑苏老家,可见母亲如此开怀又不忍说出辞官的话。他原是幸运的,前两年义忠亲王的事儿闹得厉害的时候正在苏州老家丁忧,并没有牵扯进去。而他当时所在的户部,左右侍郎并几个郎中,重者革职流放,轻者永不录用。而此后,上皇传位于三皇子,自己做了太上皇。历经三年,看似渐渐平静下来的朝堂,却是比之前还要波诡云谲。国无二君,上皇与当今虽是父子,可身在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想着前世种种,林如海再也没了什么报国之心,不过是党派之争而已。他如今只愿老母安康,女儿平安,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活。横竖林家的家底够厚,当官的俸禄于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倒不如回乡做个士绅。
只是唐氏生于官宦之家,又岂肯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一个平民。如海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便是母亲同意,皇上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让他辞官归隐。
“母亲说的是。不知这两天玉儿可闹着您了不曾,若是闹得厉害,不如还是送到她娘那里去。”
唐氏瞪他一眼,将手炉递给一旁的丫头,“这是什么话,你如今竟是后悔了不是?玉儿可乖了,也就饿了或是尿了才哭两声,那奶妈都说这么乖的孩子少见的很呢。可见是玉儿疼她祖母,晓得我素来觉轻。竟是比你还孝顺许多呢。”
如海笑着应承,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退了出来,回去换下了朝服。眼看着该到午膳时间来,今日来观礼的亲朋们也该来了。
林如海自在外头接待男客,唐氏坐镇正院上房,接待女客。
贾家的来人,自然是贾赦贾政两兄弟带着各自的夫人。贾赦的原配早年亡故了,如今的夫人邢氏出身不高,看着倒是个老实的,唐氏对她也只淡淡的。贾政的夫人王氏,却是出自金陵大户人家,祖上乃是都太尉,有个兄弟在兵部任职。虽说王家在金陵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唐氏还不至于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那个王氏她也见过几次,她哪里看不出来是个佛口蛇心的人,倒是比邢氏还惹她厌烦了。因此二人一提出要去看看姑奶奶,唐氏乐得做这个人情,赶紧让丫头带着她二人去了贾敏的屋子。
邢氏嫁过来的时候,贾敏早已出嫁。再者因与前头的大嫂子感情甚笃,是以对她有些不大待见。而二嫂子王氏,她也不过相处了一两年,王氏又是个木头性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是以也并不甚熟悉。只是如今她受了委屈一时又见不着母亲,好容易见着了娘家人,自然要吐苦水的。
贾敏头上勒着抹额,一应钗环皆无,脸上挂着两行泪痕,痛哭道,“二嫂子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明白我的心。哪有做娘的还没上手呢,就把孩子抱走的。这么些年,好容易盼着了这么一个孩子,这十个月哪一刻不是小心翼翼的,拼了命生了下来的。现在倒好,这,这倒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王氏默默无言,她虽还有个珠儿,只是宝玉到底是老来子,又是衔玉而生的,宝贝的很。可不还是让老太太抱走了,能说些什么,不过帮着贾敏擦擦泪罢了。
邢氏嫁过来几年了,至今还不曾怀上孩子,再听贾敏的话自然有些刺心。不过来时老太太也是嘱咐了的,让好生看看姑太太身体如何,无论有什么事要劝着她保重身体要紧,好歹再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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