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带着黛玉一块上了轿子,正要吩咐启程,远远的传来一个小沙弥的声音,“施主请留步,施主请留步。”
唐氏低声道,“春雨,去问问小师傅有何事。”
春雨不一会儿便回转来,手中托着一个大红蟒缎包袱,“老太太,这是方丈大师让人送来的,说是送给小姐的。”
唐氏接过包袱,看了里头的东西,只消一眼便震住了,忙问,“大师还有什么话没有?”
春雨道,“小师傅说方丈只让他将这包袱转交给老太太,里头的东西是给小姐的。小师傅还说,方丈有两句话交代,放在里头了。”
唐氏默不作声,摩挲着里头的物件,良久才将包袱放在一旁,吩咐起轿。黛玉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一边注意着祖母的神情,一边又看向旁边的包袱,伸出短短的胳膊试图去拿。唐氏将她搂在怀里,轻笑道,“这就等不及了?原也是给你的,等你大些了,祖母再给你戴上可好?”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祖母说什么都是对的,爹爹说了,她要听祖母的话。
林如海从衙门回来,瞧见林升正在门口等着,怕家里出了什么事,急忙快走几步,“家里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和小姐回来没有?”
林升回道,“回老爷的话,老太太和小姐刚回来,轿子才进了内院。京里来人了,奴才自作主张,让人在外书房等着呢。”
林如海想不到会有人从京城来,他到扬州也才一月有余,就算是京城里头出了什么急事,来的也不会是连林升都不认识的人。
带着惊疑匆匆赶到书房,林如海看到那人便大惊失色,慌忙将林升打发到外头去亲自守着门,转身阖上了书房门。
林如海也不寒暄,上来便问,“可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
那个从胸前掏出一封信,上头的火漆丝毫未动,“林大人,这是主子命奴才交给您的。”
林如海迅速将信拆了,不过几眼便看完了,“你何时从京城出发的?”
那人回道,“七日之前。”
林如海又看了看信中的内容,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将信又收了起来。左右走了一阵,林如海才道,“你先下去休息,明日还得劳烦你再赶回去。”
那人拱手行礼,“听凭大人吩咐。”
林如海开了门吩咐了林升一阵,让收拾出一间客房,再备上一匹良马和干粮。
出京前君祁几乎已经将对付鞑靼国的计划全盘定下,只等着挑选合适的时机和人选。哪里知道林如海才走了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鞑靼国国主快要不行了,国内已然开始动乱。君祁不想那老国王竟再不能多支持上几个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虽说鞑靼那里也有一部分人手,可若是要说动鞑靼大王子,岂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无奈之下便想到了林如海。
林如海也未曾料到,前世这鞑靼国国主可是要在两年后才去世,如今这样的变故,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看来,这一世也并非都同前世相同的。倒是君祁信上所提及之事,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君祁已然有了心仪的人选,只差让他去劝服那人出山,为朝廷效力罢了。只是此人虽有大才,然多年前便已经放下狠话,摘了自己的顶戴,退隐山林,从此再不肯理凡尘俗世,更不用提报效朝廷了。
可如今帝王有令,虽是以安清的身份相求,林如海自然不会糊涂到当真,这事儿便是再难,他也必定要做成了。不为高官厚禄,不为帝王人情,只为了西北的一众将士和无辜的百姓。
这一晚,林如海在书房中奋笔疾书,一连写了十几页信笺才停下笔了。然在烛火下看了半晌,竟是把这些全烧了。那位老爷子是个怪脾气的人,他这样的迂腐之言,于他是发自肺腑,对老人家来说却是狗屁不通,一文不值的。
黎明之际,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黑暗和光明,近的只剩下一条线的阻隔。一身劲装的男人从林府角门出来,跨上宝马向城外急驶而去。
林如海揉揉眉心,虽说在回信中说了有八成的把握,实则五成不到。只盼着老爷子还能念在林家的份上,伸以援手,应承了这件事才好。原本还想回去歇息一会儿,可林如海躺在床上却是如何都比不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似乎看到了西北的战场,残肢断臂,断壁残垣。他并没有见过那样的实景,甚至连“大漠孤烟直”这样壮阔的景象也只存在于脑海之中,但那时的惨烈,却是真实而清晰的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仅仅是几个小兵平淡单调的讲述,林如海也能想到这样真实的场景,若是真的置身于其中,面对眼前的战火与刀枪,该是怎样的心惊动魄?
那一年,西北告急,守将沈含章捐躯赴国难,带着一家老小自刎于城墙之上。鞑靼的铁蹄践踏在中原的国土之上,所到之处无恶不作。皇帝震怒,派出北静王水钧,钦点十万大军开赴西北,势将鞑子驱逐出境。然,到底是小看了鞑子的骑兵,也高估了天朝军队。虽说北静王到底死守住了最后的屏障,却身负重伤,也没能将原本沦陷的几座城池夺回来。
君祁到底年轻气盛,接到奏折便气的七窍生烟,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一时间军心大振,终是将鞑子赶了回去,虽然到头来还是没能如他所愿彻底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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