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之际,姻姒只觉得日光刺目,好似针扎,难受异常,于是又飞快沉入原本的一片黑暗中去。而裸.露在外的双臂已经感觉不到灼热的温度,一身繁复华裳在此刻也显得闷热难耐。微微握了握拳,却只抓住一把滚烫的砂砾。
是……哪里……
口好渴……想要睡……
休息一会儿,只休息一会儿,等等便起来继续走。还有力气的,还能再走下去的。可是休息过后,睡过去后,真的还能再爬起身来么?
脑海中只余下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脚下沙地如同吸饱水后的被褥,她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前摸索,那“黑风”的威力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沙子的世界开始排斥任何一个入侵者,简直让人无法立足,即便运用神息屏息前行,开天眼窥探那风墙后的秘密,仍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玄天黑龙。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天空放晴,直到她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沙漠的景色有多么美丽壮阔,沙埋就有有多么可怕……勉力睁开眼睛,连睫毛上都沾着细细的浮尘,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刮着她的脊背,半张脸都没在黄沙之中,一股股热浪扑在面上,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至极。
这已经是她此生第二次因为体力不支而栽倒在沙漠中。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年幼无知,孤身潜入才沦落至那般田地,那么如今又一次在沙海中频临绝望,只能说是自己过于顽固么?遇见冥山妖众,逆闯风墙深入沙海,都是计划外的事情——没有水,没有食物,视野浑浊,在暗无天日的狂风沙尘之中不断迈动双脚,不敢轻易停下,不敢轻易回头,总想着再远一点,再远一些或许就能找到玄天黑龙的身影……该说自己是愚蠢还是执着?
耳畔一声鸟鸣引得她注意。
不远处几只秃鹰正在停在被风侵蚀成柱状的石头上贪婪地盯着她,好似在静静等候她生命的流逝,然后振翅而来,开膛破肚,享受一顿美味。
“就凭你们这些小东西,也想吃我的血肉?”
姻姒匍匐在沙地上冷冷笑了一声,攥起一把沙子冲那些秃鹰抛去,惊得那些飞禽哇哇直叫,绕着石柱上空低低盘旋几周,见猎物没了动静,便又扑腾着翅膀飞了回来,维持着原先地姿态继续盯着她看。
哼。又哼一声,吃力地将脸转向另一边,却丝毫没有减轻那种不能呼吸的痛楚。她口中喃喃如若自语,“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我可是神明……为了一条龙被沙漠打败,真是好可笑呢……”
依稀间觉察似乎有人停在她面前,难得的一小块阴影正巧遮盖住她的脸。
有些贪婪的往阴凉处挪了挪,她的声音更轻,自嘲般的笑意更浓,“不行,又犯这样的错误……怎么能死在沙……”
“不会死的。”男人的声音始料未及地出现,打断她的妄想。
她扬起脸来,琥珀色的双瞳中有一丝困惑。
然而眼中氤氲着薄薄水雾,实在看不清那阴影中究竟有着什么,只是觉得殷肆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萦绕在心头。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仿佛是受到了诅咒,姻姒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不会死在这里,于是只得苦笑,“我在做梦罢?每次快要放弃的时候……就是你出现?啊,对了,要是东商君的话,一定不会被这些沙子打败……他的话,一定能找到走出去的办法……”
隐隐想到那个人,就好似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注入身体。她想她当然不能放弃,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次,她念着他的名字直到等来支援的队伍,“……玄苍会来找我的。”
风沙之中,身影修长的男子一身黑衣,低头看着一侧身体已经没入黄沙的西参娘娘,心疼不已。终于,殷肆俯□子,伸手替她抹干净脸上的砂砾,又解下带着的牛皮水囊搁到她唇边,轻声道,“喝一点。”
直到唇上沾到清凉水珠,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连水也顾不上喝,惊愕抬起脸,“诶?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不,不会的,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是做梦。”殷肆笑了一下,盘腿坐在沙地上,用水润湿手,替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发髻,末了又心有不甘地握住她的柔荑搁在自己脸上,好让她触到自己的温度,“是真的在。”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姻姒眼中漾起一丝丝神彩,艰难地撑起上身,接过牛皮水囊灌下几口水,又意犹未尽地舔舔双唇,一时间无法从这种巨大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殷肆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好似要捕获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她的唇干裂地厉害,就像是曝晒过后蔫掉的花骨朵,唯有颜色依然鲜亮。
他却想着她绽放时绝美的模样。
她的脖颈与双肩裸/露处被强光晒得略微红肿,像是出浴后驱散不去的暧昧。
他却想着她衣衫褪尽时的姣好轮廓。
清水下肚,姻姒终是舒坦了些,长长呼了口气,扭头怯怯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并非是畏惧什么,只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不小心被他看见,心中自然不快。骄傲如她,害怕从他口中听见任何嘲讽的话语。
“好点没有?”日头正晒,殷肆心下了然此处不能久留,扶着她起身,“我们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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