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而过,本来是晴好的天空此时已是一片灰暗,堆积的云层里不断有雪花飘落,冰凉的贴在人的脸颊上,刺痛了人的心。
春杏一言不发的搂着昏迷的慕媛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雍州刺史府刚刚经过了一场浩劫,军士们把杀死的人堆到一处,一堆堆木柴扔到了尸体上边。一个军士拎来一桶火油浇在上边,丢下一个火折子,那火折子一沾到火油便轰然而起,火光直冲天际,一道黑色的烟雾盘旋在刺史府上空,久久不散。
刺史府外是拥挤不堪的人群,大家都被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慕朗在雍州口碑极好,没想到竟然就遭了横祸,不少百姓站在刺史府旁边,望着站在门口的铁甲军士,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一个个红了眼圈,伸出手来抹着眼泪,低声的说:“慕大人,真是可惜了。”
有人叹了一口气,望着刺史府内冲天的火光摇了摇头,用近似乎耳语的声音在说:“还不是那颜那狗贼,到处索要财物,遇着不合他胃口的便罗织罪名,必将其置之死地……唉,慕大人真是冤枉!”
旁边有人紧张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异样,这才小心翼翼的说:“祸从口出,你千万要小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老天爷心里明白得很,坏人终将……”他又迅速的睃了一眼四周,见围观群众都是满脸哀戚的在掉眼泪,这才咬着牙重重的说:“坏人终将会遭报应,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不远处一位大嫂却哭得声音大些,一边哭还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慕大人是好官呐!不是他在雍州,我们家遭的冤狱怎么能被查出来?慕大人,你便好好的安心去罢,头七里头我李大嫂子定然给你多烧点纸钱,叫你一路上不缺钱花。”
“快别说了!”李大嫂子身边的人拉了拉她道:“中常侍大人出来了!”
一队人马从雍州刺史府缓缓开了出来,军士们身上穿着的盔甲和手中拿着的武器闪着点点寒光,看得围观群众不由自主噤声不语,方才那小声的议论仿佛被碾没在雪地里边,深深的藏在那泥淖中。
囚车发出沉重的“吱呀”之声,缓缓从刺史府里被拉了出来,车上全是年轻美貌的女眷。慕府的男人已经被杀尽,上了年纪的婆子们被带去府衙发卖,剩下的则被装上了囚车押送去京城。
此时慕媛已经醒转过来,春杏紧紧的抱着她坐在囚车的一角,好像怕自己一松手,慕媛就会消失一般:“小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春杏伸出手抚摸过慕媛冰凉的脸庞:“你要活着看那狗官的下场。”
慕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春杏,然后把头伏在她的颈窝里,贴在她耳边轻声又坚定的说:“春杏,你错了,我要亲手杀了那狗官为父亲母亲报仇,而不是活下来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下场。”
春杏身子颤抖了下,将慕媛搂紧了些,两人沉默着不再说话,就听着那囚车的车轮碾过雍州城的大街,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吱呀”之声。
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明媚的照在了御花园里。积雪仍然很厚,堆在花草树木上边,压得枝条都有些下坠的感觉。不时的,那树枝上边的积雪因为树下有宫女内侍走过而簌簌的掉落下来,钻进他们的衣领,凉得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徵宫的大门打开了,慕昭仪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她看了看眼前银装素裹的景色,不由得开心一笑,一双妩媚的凤眼拉出了长长的尾线:“难得今日放晴,跟着本宫去御花园走走罢。”
“昭仪娘娘!”远方急急跑来一位姑姑,因为跑的速度快,身后掠起了一阵细碎的雪花末子,扑在了她的衣裳的后裾,可她丝毫不在意,一双脚似乎不沾地一般,飞快的来到慕昭仪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保仪姑姑,为何如此慌张?”慕昭仪见保仪姑姑脸上全是张皇的神色,不禁也跟着有了几分紧张,保仪姑姑跟着她在大虞深宫呆了十七年,练就了一副从容不迫的面孔,而今日她为何竟然如此失措?
“昭仪娘娘……”保仪姑姑的头几乎低到了雪地里,声音颤抖着说:“奴婢刚刚出宫去的时候听着街头巷尾有人说闲话,雍州刺史慕朗因为被中常侍大人那颜参奏,说他贪赃枉法,暴虐民众有不轨之心,已经被处斩,并且……诛灭五族!”
一块素白的帕子轻飘飘的掉落在雪地上,保仪姑姑抬头一看,就见慕昭仪苍白了一张脸站在那里,一双眼珠子似乎已经不会转动了般,嘴里喃喃自语道:“诛灭五族,我们慕家哪里还有五族可诛?”
“娘娘,节哀顺变!”保仪姑姑向前爬了一步,抱住慕昭仪的腿,眼泪珠子不断的滚落:“娘娘,您要哭便哭出来罢,不要憋在心里,千万要保重玉体!”
站在慕昭仪身后的宫女们见昭仪娘娘的身体晃了几晃,似乎要倒了下去般,赶紧围了过来将慕昭仪扶稳当了,彼此望了望,便径直扶着她往徵宫里边走了过去,保仪姑姑也爬了起来,跟着走进徵宫,关上了朱红的雕花门。
慕昭仪被宫女们安置在阔大的床上,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屋顶,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那么呆滞的看着上边。屋子因为出去之前就在暖炉添够了银霜炭,所以现在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床边的仙鹤鎏金壶在透过窗户的雪光映射下显得造型格外怪异,仙鹤单足而立,长长的嘴喙里吐出一丝白烟,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味。
保仪姑姑跪在床边握住慕昭仪的手,声音颤抖着:“昭仪娘娘,您不能太伤心。听说慕大人的儿子当日被没有被抓住,慕大人的女儿已经送进宫里为奴,您就是为侄儿侄女着想也不能这样倒下来呀!”
“我兄长的儿女都还活着?”听到这句话,慕昭仪仿佛恢复了生气,翻身坐了起来,脸上浮现了些须笑容:“保仪姑姑,你是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保仪姑姑点了点头回答:“娘娘,这消息是真真儿的!我塞了不少银子给那颜的徒弟周远,他见钱眼开,这才透露出这消息来。他说雍州刺史府对着名册清点,少了慕大人的儿子慕熙,现在正贴着通缉的告示抓人呢。至于慕大人的女儿,是那颜见她很倔强,因此特地将她送进宫里做宫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