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脖子上的勒痕,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只剩下一片死灰。
“小竹?”脚步停在小竹身旁,她再度唤了一声。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不过被人砍了一刀而已,为什么醒来后,会变成这副样子?
心抽抽的痛着,身体微微发抖,膝盖缓缓弯曲,咚地跪在小竹的身边,手指拨开她面颊上覆盖的长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为什么……”语带哽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就在几天前,她们还好好的,还在官道上欢天喜地的说着话,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灿烂,可现在,她却如同木偶般,躺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会这样啊?
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颤抖的手指缓慢的朝着小竹的鼻息下探去,她怕,真的好怕。
“小姐,”安静的营帐内,小竹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眸转了转,终于对上莫筱苒痛苦的视线,浑身撕裂般的痛着,呆滞的眼眸在看见莫筱苒时,有了零零碎碎的微光。
“小姐。”苍白的脸蛋爬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小竹吃力的抬起手,手臂软若无骨,莫筱苒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一刻,她的心如同从地狱飞到了天堂,铺天盖地的喜悦,让她几度哽咽。
“小竹,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你还活着……”一把将她冰凉的身体抱入怀中,莫筱苒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哭得不能自已。
如同小兽痛苦的哀鸣,在营帐内徘徊着,小竹微微一笑,双手轻抚莫筱苒颤抖的背脊,下颚抵在她的肩部:“小姐,你醒来了啊。”
直到这一刻,她想的,念的,记挂着的,依旧是她忠心一生的主子。
莫筱苒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撕心裂肺的疼,“恩!我醒了,你会没事的,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走。”
晶莹的泪珠从脸颊上落下,砸在地上,飞溅出无数水花,她抱着小竹,背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瞬间撕裂开来,殷虹的水迹在她白色的亵衣上晕染开一层鲜艳的红,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吃力的将人抱起,转身朝着帐外走去。
她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带她回家。
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每一步都犹若踏在刀尖上,手臂微微颤抖着。
小竹静静靠在莫筱苒的怀中,嘴角缓慢扬起一抹安心的笑,真好,能再见到小姐真好。
“小姐,”虚弱的呢喃从她乌青的嘴唇中吐出,手指紧紧拽住莫筱苒胸前的衣襟,她抬起头来,朝着莫筱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小竹不悔。”
不悔!
即便是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依旧不悔。
“能看见小姐平安,小竹很开心,真的,小竹从来没有为小姐做过什么,从来没有,”嘴唇有细微的颤抖,吐出的话语,一字比一字虚弱,当真是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便会咽气。
莫筱苒痛苦的低下头,冷喝道:“闭嘴!有什么话等我们离开,等你好起来,随你说。”
她怕,前所未有的害怕着。
“小姐,小竹不行了。”能够支撑到现在,凭着的只不过是一口气,想要再见小姐一面,只是凭着这样的信念,才强撑着没有在那些男人的折磨中死去,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几乎快要看不清小姐的表情了。
“不要胡说。”莫筱苒低下头,面色狰狞地冲着小竹大吼一声,脚步迅速迈出营帐,空气里,血腥味从远方不断的飘来,浓郁得让人作呕,士兵的叫嚣声,刀剑的碰撞声,似乎近在咫尺。
小竹窝在莫筱苒的怀中,冷风蓦地刮来,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小姐,日后……小竹走了……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个儿,不要赖床,不要忙起来忘了用膳,不要因为案子,彻夜不眠……”
“闭嘴!闭嘴!闭嘴!”莫筱苒几乎疯狂的摇晃着头,脸上的泪水始终没有断过,心头的疼痛,让她不住的发抖,头顶上绚烂的阳光,却驱赶不了她体内的冰冷,整个人,如同被丢入了深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小竹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只是固执的开口:“小竹真的不行了,能够撑到现在,能够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小竹心满意足,”她猛地咳嗽几声,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疯狂的挣扎起来,莫筱苒一时不查,她咚地翻身摔落到了地上,面色惶恐,“不能……小竹脏……太脏了……不能污了小姐的眼……不能……”
“小竹,”莫筱苒弯下腰,想要将她抱起来,“我带你走,这就带你走。”
“小姐,”小竹痴痴的笑了,身体挣扎的力量也逐渐减小,她吃力的抬起手,瞳孔早已涣散无光,冰凉的手掌抚上莫筱苒被泪水布满的面颊:“你一定要好好的,小竹太脏了,不配……不配待在……”
话还未说完,那只手已然无力的垂落下去。
一点一点,远离了莫筱苒的面颊,咚地,砸在黄沙遍布的地上,细碎的沙粒在风中翻飞。
莫筱苒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定格键,她呆滞的看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小竹,身体微微一晃,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小竹?”略带迟疑的嗓音从红唇中吐出,随后,她探了探小竹的鼻息,已再无热气喷出,浑身一僵,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般,整个人木讷的跪在原地。
风仍在继续吹着,如同野兽泣血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