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灭时,将府后院忽然响起人惊慌失措的呐喊声,“不好了,大小姐的院子走水了!”
烈火冲天,浓烟滚滚袭来,风势很猛,火势疯狂的蔓延着,那熊熊火舌在这夜宛若一只强悍的凶兽,其势之猛,似要将一切生机剥夺。鴀璨璩晓
“不好了!大小姐的院子走水了!”
高亢的呐喊声越发地大,被他声音和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惊醒的将府的下人,他们一个个连滚带爬地从暖和的被窝爬出,衣冠不整的拎着水桶去井边提水,一个接着一个往着火的地儿赶。
将府仆人如此,武功高强的侍卫则是纷纷淋湿了自己赶去院子里救人,随着一个个面孔乌黑的人被救出,里边的火势也越发地大,火舌呈热浪之势直冲云霄,滚滚黑烟携着热浪,让人呼吸一口都觉得喉头火辣辣的。
“莺莺呢?”上官鸿急急赶来,揪住一个人便问。
“没看到大小姐的人。”被揪住的可怜侍卫慑于他冷厉的气势,赶紧回答道。
上官鸿脑门子一轰,揪住他领子的手越发的紧,“你说什么?!”
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脸顿时涨红,结巴道,“老……老爷……奴才……奴才真没看见大小姐……啊!”
他身体被上官鸿重重砸在地上,惨叫一声,疼得飙出眼泪。
上官鸿盯着越来越大的火势,眦目欲裂。
“拿来!”
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等待,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硬生生夺过一个侍卫身上披的被子,举起一桶水就往脑袋上淋,不由分说直朝那火最旺的房间冲去。
“将军、老爷!”
一阵阵的尖叫声被他抛在脑后,他决绝地扑向火场,一脚踹开那燃烧的木门,冲进去大喊,“莺莺!”
是爹!
本捂住口鼻坐在榻边无视灼热的火浪写字的上官莺手一抖,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眨眼,便是看到一根燃着烈火的房梁朝着上官鸿的脑袋重重砸去!
“爹!”
她想也不想便松开手,腰间白绫震出,猛地一卷,直直卷住那燃烧的房梁丢掷到远处去。
“莺莺。”
那一道纤细的身影入眼,上官鸿喉头一阵哽咽,心中一颗大石,倏尔放下。
却没等他放心多一秒,这时候屋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更大,房子开始倒塌砖瓦纷纷砸向上官莺方向。
“莺莺当心!”
上官鸿看得眦目欲裂,嘶吼一声,身体飞出,佩剑强势出鞘,将那一根根木梁给砍断了去。可再快也快不过那接二连三掉下的砖瓦,又有那浓烟熏着,他行动渐渐地慢了下来。
“小心!”上官莺手上白绫再次卷出的时候,身子也是顺势飞出,白绫卷起落下的砖瓦全部往旁边的方向丢去,待到他面前时,为他掩住口鼻。烈火中她看清他一脸的未退去的惊慌,心一颤,抿紧了双唇,眼睛一闭,头一歪,晕了过去。
上官鸿几乎肝胆俱裂,嘶吼一声,“莺莺!”
一把抱起她,他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外出去。
当夜,将府再无安宁。
第二日,将府大小姐院子里走水的消息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原因无它,上官鸿手底下的侍卫几乎是强行地把京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大夫都‘强请’到了将府为上官莺看伤势,抓药。
三日后的绿桂院,面色惨白的上官莺躺在床上,抓着三姨娘碧玉的手,眼中盈满感激,“近些日子多亏了三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恩同再造,女儿真真感激不敬。”
“老爷将莺姐儿托付给我,我自当好生照顾莺姐儿。”三姨娘笑容甜美,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莺姐儿你才醒不久,就好生歇着,别胡思乱想啊!”
“嗯。”上官莺含泪点点头,随即似想起来什么的问道,“三姨娘,我爹呢?”
“你爹啊!”三姨娘温声道,“昨儿老爷接了皇上的圣旨,出门办事了,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爹……”上官莺哽咽,咬咬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莺姐儿,这几日你若是不嫌弃,就歇在姨娘的院子吧!”三姨娘眼中明显有些不耐烦,却仍耐着性子道。
“那……麻烦三姨娘了。”上官莺眨巴着眼睛,泪光闪闪。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三姨娘状似爽朗的说道,心里却巴不得她早点走。
“那……三姨娘,女儿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她有些怯懦的道。
“那姨娘让人抱你出去。”她自问抱不起她,也懒得抱。
“嗯。”上官莺点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就这样,‘虚弱’的上官莺被抱到院子里,但侍卫选的地方她都不满意,最后弄了半天在侍卫几乎腿软地想要跪下的时候,她选中了一个自认为良好的位置,后面儿跟着的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的侍卫如释重负地把躺椅放下,让小姑奶奶她晒太阳。
可当他们仔细看这地儿,一个个的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这分明是她第一次指又嫌弃不肯留下的地方。
一天‘晒太阳’下来,不光是侍卫们一个个被折腾得想死,就连院子里的婆子也是难逃魔掌,被指使着去做各种点心。当那些点心一盘盘的填入上官莺的胃,她那小肚子始终是扁扁的,还可怜兮兮要点心的时候,婆子们都差点集体泪奔了。
一天过去,别以为就真的过去了,上官莺不过是简单一个沐浴,又是把三姨娘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折腾得鸡飞狗跳,硬生生闹到大半夜,所有人筋疲力竭了才算罢休了。
然后,新桂院的侍卫和婆子的苦日子就这样轰轰烈烈地拉开序幕。
每一天‘晒太阳’,上官莺总有千奇百怪的换地儿的理由,一旦真正开始‘晒’,她又有各种想吃的东西,小到喝药配着的蜜饯,大到百里之外的某个野味店的野味,只要想吃,不吃到就闹腾。
其实不光是侍卫和婆子们被折腾得厉害,就连身为主人的三姨娘也没能幸免,上官莺要求晒太阳的时候必须要边吃东西边听故事。她出身显贵,自然是不可能去请什么说书先生来的,就要求三姨娘一得空便是来给她讲故事,这样一来三姨娘也是痛苦不堪。秦氏留下的烂摊子她一边收拾,还要受到上官莺的摧残,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也直接导致,新桂院的所有侍卫、婆子,一听到上官莺要‘晒太阳’都有挺尸的冲动,同时无比崇拜她院子里的侍卫,被大小姐这么摧残还能活着,简直是比小强还小强啊!
这一日,在所有人的强烈期盼下,晴了多日的天儿终于是下起了倾盆大雨,地面水洼水洼的,就是撑伞出去,也是会淋成落汤鸡。
这下终于不用‘晒太阳’了吧!
就在侍卫们和婆子们松了一口气的当儿,觉得自己可以休息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再次降临。
“大小姐说想吃‘雷公菜’,让你们赶紧去野外,等雨停了把菜采回来。”杏儿低着头,声音怯懦,一句话说完,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雷公菜,下大雨后生出的菜,干净且营养,是乡野人家爱的菜,穷人家的孩子都知道。这些侍卫婆子大多出生低贱,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家生奴,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
可是,他们宁愿自己从不知道!
这么大的雨……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时间,下人住的院子,哀嚎声震天。
“他们都去了吗?”
另一方的房间里,上官莺喝着巧儿沏来的热茶,问着随身伺候的连婆婆。
这二人是在大火烧后的当晚回来的,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一晚她们在那一场大杀戮里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在看见她后都是帮着疏散将府的侍卫,是以迟了些。上官莺在问过一些侍卫,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后才放了心,准许她们再随身伺候着。
“杏儿说,都去了。”连婆婆为她打着扇子,一边道。
“把杏儿叫进来,我有事问她。”上官莺放下茶盏。
“是。”连婆婆下去叫人了,不一会儿杏儿便过来了,行礼之后上官莺对巧儿道,“你和连婆婆在外边儿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有人问,就说我身子虚,先歇着了。”
“是。”巧儿和连婆婆一起退了下去。
“杏儿拜见大小姐。”许是那一日她的举动,让得小丫鬟没有初次那般怕她了。
“起来吧!”上官莺抬手,“今儿过来可不是要你这么跪着,该跪的人,这几日她们想必也是跪够了。”
杏儿想起平日里欺压她们的那些婆子、侍卫这几日被折腾的惨样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嗯?”微微上扬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杏儿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哪里,急忙连连道,“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笑话大小姐。”
“想笑就笑吧!我这没这么多规矩,边儿上坐着去。”这里也就她们两人,上官莺也不用刻意避讳什么,直接是摆手让她坐下了。
“是。”大小姐比她想的还要容易亲近,杏儿也就放心了,乖乖地坐到她下方的椅子坐下。
“杏儿,我今儿有事问你,你愿意说实话就留下,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上官莺端起茶盏,浅浅啜饮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先前说笑的那份闲情逸致。
“杏儿一定说实话。”杏儿赶紧坐直了身子。
上官莺并未一下子就问出口,毕竟那些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很难启齿,斟酌半晌,“杏儿,在这院子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荒淫之事?”
杏儿俏脸顿时一白,圆圆的眸子里布满惶恐之色,下一秒,她直接是从椅子上滚下来,跪倒在上官莺的面前,鼓足了勇气道,“大小姐,如果有,你会怎么做?”
在官宦、权贵门庭,一旦出了这等事,他们为了遮羞往往会将知情者全部灭口。在这尊卑分明的社会,奴才的性命形同蝼蚁。
所以,杏儿斗胆这么一问。
“罪魁祸首者沉塘、欺压婢女者杖责三十、凌辱婢女者杖责三十赶出将府永不录用!”上官莺不隐瞒自己的手段,要想从杏儿口中掏出真话,那么她也必先坦诚以待。
“大小姐!”杏儿泪流满面,“大小姐若真能做到这般严明公正,杏儿愿为大小姐之谋,万死不辞!”
“我能!”她向来说话算数。
杏儿闻言抹去眼中的泪,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豁出去道,“大小姐,三姨娘她……她比畜生还不如啊!”
……
送走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杏儿离开的时候,大雨已经是小了许多,巧儿乖巧地端来点心,呈给上官莺,却不问她要不要吃,只是放到了桌子上后就站到一边儿去了。
“少主,要请大夫过来吗?”连婆婆见上官莺脸色不好,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不用。”上官莺摇摇头,声音因疲惫而暗哑,“连婆婆,抱我到床上,我累了。”
“好。”连婆婆在外边儿也是将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将府出了这样腌臜事儿,她也气愤,但最担心的还是上官莺,她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气坏了,可要怎么办?
连婆婆抱上官莺上床上歇着后,巧儿将装满新鲜花瓣儿的香囊挂在床顶上,又将帐子合上后,这才和连婆婆一起退下了。
上官莺真的是很累了,一沾枕头很快就睡了下去,只是睡得早,醒来得也早。
戌时时分,上官莺就睁开了眼睛,想起午时杏儿那字字带泪的话,痛楚的闭上了眸子。缩在被窝里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巧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开始准备!
上官莺豁然睁开眸子,唤道。
“奴婢在。”倚靠在床边的巧儿闻声应道,却没有上官莺的允许,没敢掀开帐子。
“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交待你去做。”上官莺道。
“是。”巧儿掀开帐子,乖巧的低下头。
“这样……这样做。”上官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将自己想好的计谋一一道出,末了叮嘱一句,“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证据。”
“是。”巧儿应一声,将帐子合上,快速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她纤细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连婆婆。”上官莺唤道。
“奴才在。”在不远处站着的连婆婆闻声也是走上前来,恭敬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连婆婆,你去知会圆圆她娘一声,明日在我喝的药里趁人不备把这东西放下去,再加一些在每盘菜的这里。”上官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连婆婆,作了一个手势。
“是。”连婆婆接过,将东西揣入怀里。
“还有……”上官莺坐直身子,隔着一层纱帐对连婆婆道,“告诉她一声,不要大晚上的去找圆圆,圆圆是我指定的大丫鬟,我自会好好培养她。”
连婆婆一怔,竟脱口而出问道,“少主怎么知道她是我们的人?”
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想捂住嘴,却也来不及了。
上官莺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在她回府后,圆圆她娘出去过一次,然后她来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连婆婆没听到她有动静,以为她在生气,急急解释道,“奴才并非质问少主,奴才……”
“下去吧!”上官莺截断她的话,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无波。
“是。”连婆婆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疑惑却更深,却终究没有问出来,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门阖上,连婆婆走远后,上官莺吹一声哨子,不久之后一道黑影映在了窗纸上,门,被推开,风,灌入。
“大小姐。”风中,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的方离跪在了上官莺的面前。
“有什么收获?”上官莺盯着他的方向,那声音低低,却比夜风更冷、更寒。
方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恭敬答道,“三姨娘院子里那个男人刚走,说好改日午后再来,另有,属下的弟弟的兄弟看见五姨娘刚才有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回院子。”
“有什么特征?”上官莺眉梢微扬,唇角弧度似笑非笑。
“那丫鬟生得比一般丫鬟高大,属下弟弟已经悄悄跟上她了。”大半夜不睡本就引人疑窦,还打发一个丫鬟出门,这真心说不过去。
“做得不错。”上官莺赞许地点点头,眸子眯起道,“今儿我不睡,方涛回来后立即引他向我汇报,你继续监视着三姨娘的院子,明儿卯时向我汇报。”
“是。”方离退了下去。
门,再次合上。
“三姨娘!”
三个字,宛若从齿缝里咬出,同一时间,上官莺眸中掠过森冷的杀意。
在回府后,她或多或少都在各个姨娘的院子里布下了自己的眼线,却单单摒除了三姨娘。这个出身一般的女子,没有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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