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责,再之后是更大的动力,他要赚钱,他要买房,他要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小汽车,然后带着老婆孩子在城市的大街上兜风。
忽然,那边骚动起来,刚才还平静的人群忽然都向妻子所在的摊位涌过去,妻子的红色防寒服看不见了,到处是晃动的人群和嘈杂声。他的心猛地提起来,他仿佛看见妻子被别人抓住了头发,继而被按到在地。儿子听到动静,也从车斗里站起来,整个灯市里都是张望的眼神。
他有些坐不住了,他拿起削甘蔗皮的刀子,他想如果有人敢动妻子一下,就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乡下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记起有一次卖苹果,一个年轻人找茬,说他缺斤少两,想诈他。他二话没说,拿了旁边摊位的一杆秤,说,苹果要是缺斤少两,他少一赔十,要是不少,你得给个说法。那年轻人看他气盛,早没了开始的嚣张气焰。他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生在世,只要不做亏心事,什么都不用怕。现在,要不是儿子在身边,他真想冲过去,看个究竟。
还好,半小时的功夫,那边的人群就散开了。他垫起脚尖,终于看见了妻子的身影,红色的防寒服让他稍稍的出口气,他放下手中的刀子,继续卖他的甘蔗。
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深了,刚才还人织如流的广场忽然间就冷清下来,只有那些花灯还在不知疲倦的履行着守夜的职责。儿子睡着了,他也有点累了,摸摸削甘蔗皮的右胳膊,既酸又痛。
他看看那边的妻子,妻子也正好向他这边张望,并做了一个收摊的动作。他呼应了一下,然后收拾好剩余的甘蔗,把车开过去。
刚才怎么了?真担心死了?
两个看灯的人发生了口角,还动了手。
我以为是你和人家打起来了呢?
怎么会呢?妻子指指那些甘蔗说,只是甘蔗让他们弄断了不少,还丢了一些。
没伤着你就好。他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围在妻子的脖子上,冷吗?他攥住了妻子的手。妻子的手并不凉,似乎还有一股温暖传递过来。
不冷,你看我的收获。妻子拿过她破旧的小皮包,里面是一堆散乱的钞票。
够买房子的了吗?他揶揄道。
差不多了吧,妻子并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果照这样下去,这个元宵节我们可有一大笔的进项呢。
我可不想让我的老婆太辛苦,你看看别的女人,那日子过的。
谁让我命不好呢,嫁个穷光蛋不说,连孩子也跟着受罪。
呵呵,他小声地笑起来,对不起啊老婆,瓦西里不是说过,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吗?
你就会贫嘴,妻子把围巾拿下来,重新给他围上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等等,我答应要带儿子看花灯呢。
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吧?
不,就今天。他倔强地抱起沉睡的儿子说,儿子,我们看花灯去喽。
儿子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沉睡在梦里。
就那样抱着沉睡的儿子,他大步地奔向广场,整个的灯市,肃静成整齐的队列,仿佛在等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