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上升,她时不时从镜面的内壁偷瞄叶上校。她目不斜视,神色自然,眉宇之间一抹散不去的英气。唔,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气质不俗的美人,李修吾果然是长得像妈妈,才能长出那么一副好长相。
想到李修吾,宋文婧的心里忽地咯噔一下,如同被人擂了一棍似的,神经都是麻麻地疼。她望了望身边的女人,斟酌了好一会,才憋了一口气开口:“……”
“叮!”电梯忽地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叶凡头也不回,抬腿就走了出去,宋文婧挫败地叹了口气,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很幽清安静,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一般的医院没什么不同,走廊里时不时有白衣的护士走过,病房里头偶尔传来喁喁絮语和几声模糊不清的梦呓。走廊的尽头,路灯的微光从玻璃的落地窗进来,把这条路照得分外的悠长。
马上就能见到李修吾了,马上就能见到了。
宋文婧紧张得连呼吸都很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露了怯,全身的血液都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拼了命地狂奔,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就快要不堪重负地裂开了。
叶上校轻轻推开了门,病房里头有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混合着空调的味道,呛得人几乎想捂住口鼻。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丝丝流光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勉强能让宋文婧辨别出他的位置。
他平躺在算是比较宽敞的病床上,肩膀似乎受了伤,能就着光看到几处白色的纱布,他身上歪斜地盖着被子,似乎在睡觉。他就这么安静地躺着,因为离得远,甚至一点生命迹象都看不出。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颤抖的双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越靠近,她就越害怕,手也抖得更加厉害,甚至连身体都开始忍不住发抖,嘴唇也微微发颤。
谁把空调的温度打那么低,好冷。
他双眼紧闭,呼吸很浅,脸颊上有几道擦伤,不深,却横七竖八得有些吓人,就这么几天而已,他就明显憔悴了不少,眼眶也凹了,颧骨也突了,显然是遭了不少罪。
叶上校也许是觉得房间里头的味道有些难闻,轻巧地快步走到了窗户跟前,伸手把窗户开了些许,有隐隐约约的汽车鸣笛声传来,终于有了些烟火气,也让宋文婧的心蓦地放松了。
她站在病床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睡脸,心里一阵乱糟糟的。
“我出去一下,有事情用呼叫器叫护士和值班医生。”叶上校走到她跟前,清清淡淡地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宋文婧转头看着她低头关上了门,眼神都没有跟她对上过。这个态度,实在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李修吾睡得很沉,胸口微微地起伏,样子难得的安静。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愣愣地看他。
只是十天不见,怎么能突然变成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神枪手吗,不是特种部队的上任队长吗,怎么,你也就这么点本事?
宋文婧很想这么稀里哗啦骂他一顿,但是看着这么一张脸,她实在是骂不出口。他肩膀上的纱布很厚,看起来应该伤得不轻,看这个样子,绝对不止中个一两枪。
空调的出风口呼呼地吹着凉风,封口系着的红绸带喜庆地飞舞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他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把被子往上面抻了抻。
恐怕也就这种时候我会想着对你好点了,你抓紧时间享受吧。
想是这么想,可是人家连她来了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享受?她有点希望他醒过来和她说几句话,哪怕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都可以,可是突然又害怕他醒了之后尴尬。
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淌着,窗户上隔一会就会闪过一道光,那是某大楼的霓虹灯,外头没有多少鸣笛声了,走廊里的人声也变少了,只剩下护士偶尔走过的声音。
她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望了望病床上的李修吾,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揉了揉坐得发酸的腰,提包准备走。
就在她回头准备再看他一眼时,她的眼就对上了那双亮堂的眼睛,昏暗的空间里,那双眼睛显眼得就如一对玻璃珠。
或许是由于刚睡醒,也或许是因为受了伤,他的眼神并没有平时那么戒备森严,看起来很柔软很温顺。
宋文婧愣了好一会,直到他的手指碰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有点硬有点凉,这个感觉她知道,小的时候,她的同桌胳膊断了,那断了的手碰她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望向他藏在被子里的半截胳膊,没有吱声。
“差一点就没有命回来见你了,我很想你。”
他不是喜欢向人诉苦的人,可是在九死一生以后跟自己喜欢的人撒娇,这感觉真的是很不错。
她听着那喑哑得走样的声音,心头突然一酸。
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