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荒谬的生活结束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了卧室中,无论父亲如何要求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连时而出现的威胁也是置之不理,他决定要找回过去的自己,就只能从拒绝父亲开始。
一个人要想堕落十分简单,只需要让自己喜欢并习惯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足够了,他用了十几天强迫自己忘掉以前的样子,再把内心的**无限放大,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学会了放纵。可是想要变回去却十分困难,不仅仅是因为身边那些不甚良好的朋友,更因为没有人会轻易接受善良、安静的他,轻浮、滥情早就成为了他的代名词,突兀的改变只会换来做作的形容。
他思考了很久,仍旧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法,无论在纸上写过多少次“我要重生”,也无论他切断了多少和狐朋狗友之间的联系,只要再次回到校园,还是会被乌七八糟的东西所笼罩。偏偏他还不能无视掉它们,没有了它们,高中的生活也将重新归零,本已画满图案的之上毫无征兆地空出一截,只会让整幅画都变得比和谐。况且,画的内容再低俗,也是他人生中难得的一点暖色,
极其混沌的状态下他开始了自己高二的生活,没有和那些不良少男少女划清界限,也没有收敛自己玩乐的心态,唯一改变的仅仅是在学习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只可惜在高一的时候拉下了太多,成绩并没有太大起色,依旧徘徊在中游层次。
有一天。他因为和朋友去了趟外校,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猛吸着烟,气氛显得十分压抑。他不喜欢暴风雨前阴沉的环境。匆匆向卧室走去,正当他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父亲大声叫住了他,极其愤怒地说到:
“你干什么去了?我养活你不是为了供你玩乐的!放了学不赶紧回家,在学校也不好好学习,让你去陪我应酬你也不去,生你有什么用?”
他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初放下学业,是为了更好地适应糜烂的生活。现在决定重新开始了,又埋怨自己的一无是处。从小就积压的怨恨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不去反抗过分要求的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养活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做你的工具吗?小的时候无论怎么求你都挽留不住你远去的背影,后来我长大了,你终于来到了我身边,却仅仅因为发现了可利用的价值!现在我想好好学习了,你又开始怪我不去帮你应酬!你批评我之前怎么不去想想自己这个父亲当的称不称职!”
“看来生你也不是没有用啊,还能找个顶嘴的人!”
“我没有顶嘴。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抱怨过什么,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难道就连实话实说的资格现在也没有了吗?”
“对,就是没有!在我面前你只能服从!”
他终于明白。现在的心情根本谈不上是愤怒,更谈不上是怨恨,只能说是绝望。刚刚决定珍惜自己的人生,就不得不面对沉淀了许久的绝望。默默地走到厨房。毫不犹豫地将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微笑着。期盼着说:
“我不会再服从你荒唐的要求,也不想再过颓废的生活,只可以我没有勇气自行结束,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孽子,现在就请杀了我吧。”
父亲终于退让了,强行夺过他手中的菜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客厅中,眼睛依旧因为刚刚的疯狂泛着一抹血红。他终于明白了,死亡固然可怕,但只要抱着一颗无所谓的心,再可怕的东西也将变得亲切。他笑了,笑的张狂,笑的苦涩,也笑的那般寂寞。
他终于变了,不是变回以前时常安静的模样,而是变得沉寂,不和任何人交谈,不做任何事。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消融着,只剩下无数面透亮的镜子,映着此时此刻行尸走肉的自己,长久以来头一次发觉存在原来是这么渺小的东西。
渐渐的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来找他的女生也相继失望而回,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更不会明白他为什么那般趋近于空气。可对他来说这种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了,无非就是撕掉面具后必然发生的事情。
知道他遇见了她,第一眼看见她,他就发觉自己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和唯一的那个好朋友不同,她给人的感觉是可以洗涤掉所有阴霾的纯洁,脸上从未消散过的恬静微笑又和过去的他是如此相似。如果说那个好朋友带来的是久违的温暖,那么她所带来的就是从未出现的依靠,他决定,再次去争取自己缺少的东西。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他们很快就成了一对恋人,相依相伴中他终于又找回了笑容,也找到了一个可以忘记绝望的理由,一个继续走下去的借口。
高二下半学期开始不久,当他满心幻想着可以与她一同走过人生剩下的道路时,命运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开了一个让人无法开心的玩笑。
心口剧烈的疼痛让正在上课的他险些失声叫出来,想要想四周的同学寻求帮助,却发现连关节都变的惨白的手没有了一丝力气,敞开的文具盒映出来的浅紫色的嘴唇,让他真切感受到了末日的降临。原来,人也能有如此恐怖的模样;原来,还有这么一种**上的疼痛可以凌驾于心灵上的疼痛。
那天他挣扎了很长时间,等到骑车回家的时候,眼前仍旧有些模糊,隐约间还能看到擦肩而过的诸多灵魂。当晚,他鼓起了很大勇气告诉了父亲这件事,这一次父亲没有再无视他。而是在次日领着他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检查之后,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下了一行让他措手不及的字——先天性冠心病。他并不很清楚这个病到底有多么严重。让他真正感到害怕的是医生瞬间严肃起来的脸庞,以及父亲的一句:这都是医院骗钱的把戏。你什么事都没有,今晚陪我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酒席。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冷血的,除了自己有兴趣的人和事,都以冷漠的态度敷衍了事。谁想真正冷血的居然是父亲,如果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哪里会有如此痛入骨髓的感觉?可他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因为不想再被父亲说成是只会花钱的无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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