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这个反骨仔,所以多尔衮此时的实际势力正处于最低谷,作为基本盘的两白旗都被皇太极搞得支离破碎,两个旗六十五个牛录跑得只剩了二十几个牛录。尤其是作为他最得力臂膀的阿济格,之前被皇太极恐吓和忽悠得叛离了多尔衮,想要去江南分田地分财宝,谁知才走到扬州,还没渡江,就传来了皇太极驾崩的消息,一时间两头不靠,弄得阿济格欲哭无泪。
于是,面对着多尔衮与豪格两方的劝说拉拢,阿济格在这段时间的心情十分矛盾和诡异。
——皇太极生前一直没能拆散的多尔衮三兄弟,在他死后倒是起了内讧和猜忌……
接下来,由于眼看着豪格不得人心,多尔衮势力大衰,济尔哈朗和阿巴泰等人也都不由得起了心思。导致这场皇位之争从两边角力变成了事实上的大乱斗,一时间谁都猜不出最后会花落谁家。
因为清廷内部这种一团乱麻的怪现状,整个江南的战事基本平息了下来。哲哲太后不紧不慢地派人在南京钟山(紫金山)寻找吉壤,预备修筑帝陵给皇太极下葬。各位亲王贝勒一边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开打,一边互相通信串联商讨如何抱团站队的问题。至于那些刚刚投入清军旗下的汉奸部队,则是被清廷内部这些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搞得一头雾水,无所适从。结果就导致原本攻略如火的各路清军,眼下都陷入了高度紧张的彼此戒备和对峙之中,谁也不敢擅自乱说乱动,以免成了第一个被打击的出头鸟。
所以,原本已是坐以待毙的江南明朝残余势力,无形中又得到了一段可以应对和调整的缓冲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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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是,跟被头脑暂时陷入瘫痪的清军相比,江南的明朝残余势力,眼下则更是一盘散沙。
清军的情况是皇帝猝死,皇位空悬。而明朝的情况则是整个朝廷都被打掉,彻底没有了领头人。
因此,尽管面对着清廷“既要钱也要命”的无赖政策,再也没有退路的江南东林党官宦缙绅,终于陆续拿出了他们善财难舍的积蓄,大办团练乡勇,一时间遍地都是各种旗号的“义兵”,总兵力相当可观。但却再也没有谁能够站出来,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大义名分,把这些自发的零散抵抗力量拧成一股绳。
相反,这些“义兵”从诞生之初,就不断劫掠民间,互相斗殴,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没比清兵强多少。
对此,徐光启、孙元化、陈子龙这些有识之士,都是忧心忡忡。但是以他们的名望和影响力,充其量也就是能够震慑住上海一个县而已,甚至连整个松江府都无法完全掌握。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就在这一天的例行会议告一段落,众人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哦!是季明带着水师从江阴回来了?快请进来!上茶!”
伴随着孙元化的激动嗓音,一名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便在几名护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沈廷扬(表字季明),苏州府崇明岛人,乃是明末著名航海家,沙船帮的重要首领之一。所谓的沙船帮,就相当于走海路的漕帮,以上海为始发站,专门经营所谓的北洋贸易,即航海北上山东、天津、辽东等地,运去各种“南货”,再从北方返回上海,运来“北货”。这种生意在清代做得很大,年销售额可达几百万两之多。在明代达不到这样的水平,但是总量亦不小,光是沈廷扬家中就有海船上百,水手数千。孙元化和徐光启等松江官宦从北方南逃的时候,也都搭乘了沈廷扬家的海船。
随着清军大举入侵江南,各府各县的缙绅豪强都在募兵割据。沈廷扬也趁机利用手下的船队和彪悍水手,割据长江口的老家崇明岛,自封长江水师提督,与上海这边的徐光启等人守望相助。前不久,他还颇为急公好义地率领船队赶赴上游,向孤悬于常州府敌后,处在清军包围之下的江阴县运输给养。
眼下看到沈廷扬平安回返,孙元化就急切地想要询问江阴前线的战况。
“……江阴县城眼下一切平静,虏酋黄台吉暴死之后,攻城清兵无心再战,已退到二十里之外,县城军民得以外出樵采筹粮。地方缙绅也组织了几支援军入城助战。”沈廷扬淡淡地说道,然后从背后拉出一个人来,“……徐阁部,初阳兄,我这次去江阴,可是带来了一位稀客!你看这是谁来了?”
室内的徐光启、孙元化、陈子龙、夏允彝等人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颔下留了三缕清须,显得很是老成。虽然衣衫朴素,但却风度不凡,双眼更是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并非寻常人等。
或许是由于老眼昏花的缘故,徐光启一时间倒是没认出这是谁来。而陈子龙和夏允彝却是立刻就认出了来人,并且霎时间涨红了面皮,伸手指着来人怒吼道,“……张溥!张天如!你这勾结鞑虏、引狼入室的奸贼!!江南因为你而死了多少人!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