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外面有一番作为的大人物,怎的回家拜望也不带些礼呢!我知道了,定是大老爷你着急着回家,见面礼都在后面呢!”
陆卷舒在心中嗤笑一声,这车夫猜的与事实正好相反。
沈罄声脸上纹丝未动,并不答话。在车夫看来,倒像是默认了似得。
“其实要我说,这礼不礼的都是虚的,谁家的老父母也不图这个,只要人回去了,就满心都是欢喜的。看大老爷你年纪尚轻,这父母应是俱在吧。古话说的好,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尽孝还是要趁早,否则赚了再多钱也没用。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车夫只当沈罄声是在外面做生意的富商,整天走南闯北的少与家人团聚,这才多了句嘴。
沈罄声想起死去的亲生爹娘,真想接一句嘴,说“我六岁时,已是父母双亡”。不过终究是存了一丝心软,念及宗房的养亲,没把这话说出口。
陆卷舒坐在一侧,倒是应和了车夫一句“是这个道理。”
与沈罄声不同,陆卷舒从小被爷爷照顾,后来又逢了大难,连最亲近的爷爷都没了。最能体会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
“小娘子真是好品性,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会孝敬公婆的,大老爷好福气呀!”
这话尽是夸人的,陆卷舒反而羞臊的不好接腔了。
沈罄声笑了两声,煞有介事的点头道:“我前世肯定是积了天大的功德,不愿成佛,就换来了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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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南陵县,街道小巷都隐约有儿时的影子。他曾无数次的在梦中回想起这些青石板路,可每一次都是噩梦,他想冲出这条街,和被大太太赶离家乡的亲生父母一道远走,可每次都走不出这道城门。
“大老爷,咱们往哪边走呢?”车夫问。
“去西边的棋盘巷子。”沈罄声说道。
“哟!大老爷这是有八-九年都没回来过了吧!西边的棋盘巷子早就改名了,现在叫状元巷子了。”
沈罄声一听这巷子改了名儿,面露吃惊之色。后又听说改作了状元巷子,脸上的表情就又几分似讥笑。
当年沈罄声一考上状元没多久就因拒绝了指婚一事得罪了当今圣上,被贬边陲。沈家的大太太连个诰命夫人都没有当上,沈罄声本以为沈家受他中举得到的好处十分有限,可如今看来,他们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这状元三年就有一个,江南之地文风鼎盛更是不缺,沈家却眼巴巴的改了巷子名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使足了劲儿去显摆。
陆卷舒窥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又钻了牛角尖,便拍着他的手,有意开导他,小声耳语道:“八-九年前,你已经被贬,沈家人若真是趋炎附势,应当和你划清界限才对。大太太此举是阖全族之力,力挺你这个状元呢!你当时在江南任县官,虽离南陵远,但却没跳出江南这个界限,沈家多半还是能影响一二的。”
沈罄声是当局者迷,陆卷舒确实旁观者清。这番话说的颇为中肯。
车夫恍然道:“大老爷这是去拜望,难道本家姓沈,可是那沈三元的族亲?状元巷子这片地,就是人杰地灵,既有沈三元这种文曲星转世,又有大老爷这种财神爷托生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你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状元呢!
不过这些话,实在不需多说。陆卷舒岔开话题,说道:“大叔,天色已经晚了,咱们还是快些吧!”
那车夫应了一声,挥舞着马鞭,催着走的更快了。并不一会就到了沈氏老宅的门前。
沈家这几年因借了沈罄声的名声,很是风光了一把,老宅子的门面都重新修整过了,看起来甚是气派,巍巍峨峨,层楼高起,金辉瓦兽,焕彩螭头,但到底是江南有底蕴的望族,还没落了俗套,院子周围也弄了些雅致的青松拂檐,玉栏绕砌。
沈罄声和那车夫结清了银子,带着陆卷舒来到了沈家门前。
时隔多年,又回到了这里,他已经不是当年无依无靠,任宗房捏扁揉圆的幼童,沈家如今都要仰仗着他的鼻息,想起沈恬和沈世京在他面前伏小做低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沈罄声就觉得解气。不知道大太太如今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