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爷,少爷回来了。”大管家柳振早就在门房处等着了,他是大太太身边的老人,自然是见过沈罄声的模样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少年郎就是沈家最出息的嫡子。
陆卷舒跟在沈罄声的身后,望着沈家的门楣,心生感叹。倘若当年陆家没有遭此大难,陆家未必不及沈家风光。
柳振也注意到沈罄声身边这位姑娘,看模样标致,身形娉婷,那番气度也不像是小家小户里出来的。心里嘀咕,但这些年也没听说少爷成亲了呀,少爷虽然和大太太有些隔阂,但成亲之事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得告诉家里一声的。
柳振迟疑的问道:“这位不知是少爷的婢子还是小娘子。”
陆卷舒一愣,也望向沈罄声。婢子就不提了,这小娘子暗指沈罄声的通房,两处不论哪个都有点低贱了。不过陆卷舒还真不好说话,她的身份是永世为娼的罪臣之女,若真论起来,连妾都抬不了,也就是个外室,和通房没两样。
沈罄声倒是毫不避讳的说道:“我心上之人。”
柳振这才闭了嘴,心说这大概是哪家的小姐和少爷私定了终身。虽然与礼法不合,但也不碍事儿。看她的样子,也知道是个品行不错的姑娘,就算出身低一点,大太太也不会在意,只要少爷肯成家立业,大太太就只有欢喜的。
引着他们两人,往内院走。
“大太太早就准备好了晚膳,等着少爷呢!这些年没见,少爷越发英姿勃发了,当真是沈家的好儿郎,大太太要是见了,怕是要乐的合不拢嘴了。”
天色渐晚,园内长廊都点了灯,往来的女婢小厮们,都得了吩咐,见了沈罄声都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少爷”。
无论是走在前面领路的柳振还是路上行礼的下人,沈罄声通通不做声不回礼。
旁人只当少爷是不常回家,又身份高贵,端着架子,面上冷。
陆卷舒却觉得他不仅面上冷,心也是冷的,而且越往里走,就越是不自然的僵硬着。
他待大太太真如洪水猛兽一般。
“来了来了!”着杏色罗裙的女婢如青雀一般伶俐的迎过来,声音脆甜:“奴婢叫杏娘,少爷以前没见过奴婢,奴婢是罗婶子的姑娘。”
沈罄声微微蹙了蹙眉头,瞥了她一眼,并不加以颜色。
杏娘却恍然注意到少爷身后的这个女子,也不知是何来历,一路上都被少爷牵着手走。杏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多瞧了两眼。真跟天仙似得,比沈家的几位表小姐都好看。
陆卷舒朝她一笑。
杏娘愣了愣,也是一笑:“有客人哩,我去加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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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罄声进了花厅,大太太早就准备好了一桌酒菜等着他。
沈家的大老爷如今已经七十有六,得了癔病,连人都记不清,养在庄子里,多是不见人的。后宅之事,从来都是大太太做主,今日设宴,也只有大太太和沈罄声母子俩,连陆卷舒的碗都是后添得。
大太太身穿暗褐色云纹罗衫,那衣服宽宽大大,更显得她身形单薄,自去年冬日得了病之后,大太太的身子就不大好了,脸颊小柔,鬓生白发。她的模样和沈罄声记忆里那个独断转权的当家太太完全不一样的,少了几分神韵,多了一丝病态,精气神全无,和平常的迟暮老人没什么区别。
“给大太太请安!”
他不叫她娘!大太太心里虽然难过,却也不去责怪他,这孩子心里苦,她都知道。
“回来了,回来就好。”大太太招呼着沈罄声坐在自己身边,略凝了凝神神去看他身边带的那人。
大太太还没看清,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先是吓傻了眼,连倒酒的酒壶都拿不稳了,小声的说:“陆姑娘……陆姑娘的鬼魂跟着少爷回来了……”
幸亏这话声音小,屋子里又没外人。
大太太仔细的打量着陆卷舒,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还是归于寂静。
她转头怒骂管事姑姑道:“你这眼睛是不顶事儿了,没得在这儿瞎说,吓坏了少爷的客人。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管事姑姑作势扇了自己几巴掌,只怪自己多事儿。知道大太太和少爷有话要说,也不敢多作停留,依言拜了礼,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