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顶嘴的,但俆晏说道“沈家”,沈小姜就不敢瞎参合了。
少爷跟沈家,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不似仇人胜似仇人……
不过这一回,沈罄声倒没有翻脸,他拿着木棍拨了拨火苗,瞳孔里映出一片亮光:“你若是喜欢,就叫沈家大太太也收了你作乖儿子,这些年她倒是不忌了,帮扶这个帮扶那个,赐姓这个赐姓那个。”
他说的是朱恬改性为沈恬的那档子事儿。
陆卷舒瞧他难道露出一副小儿心性,倒觉得挺可爱的。笑道:“其实你对大太太还是很上心的嘛!那些子侄,朱恬沈恬的怎么能同你相比,你到底还是大太太唯一的儿子!”
沈罄声面色一沉,嘴角绷住,轻声道:“谁稀罕。”
陆卷舒忍不住伸手挂了挂他紧绷绷的面皮,劝他说:“你都耿耿于怀近十年了,也和大太太母子生分了近十年。你扪心自问,除了那件意外,大太太带你如何,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你还这么不通情理的和她怄气,她那样的年纪,还能再等得起几个十年。”
其实陆卷舒说的这些,沈罄声心里都明白。或许见大太太之前,他心里还存着气,可真见到了大太太的人,看见她两鬓斑白,老迈体衰的样子,他就已经有些松动了。生恩不急养恩重,大太太固然有错,但她抚养沈罄声的那几年没有不尽心竭力的。更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南陵沈家毕竟是他的根。
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儿,陆卷舒的说教又是另一回事儿。
沈罄声瞥了她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刚拿着青田平安玉牌就替老太太说话了,真是紧赶着要做沈家的孝顺媳妇儿呢!
另一边,徐昼则是陷入惊吓之中。“生分了近十年……”。“不是亲生母亲……”好像听到了许多了不得的家族内幕。这话题本是他挑起来的,可如今他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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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昼本来是缩着脑袋的,但突然听到雨声中混杂着一串脚步声,神情一阵,嗖的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除了他以外,陆卷舒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动静,不自然的摆出防备的姿态。沈小姜见状也抽了一根烧火棍,用以防身。
沈罄声扬声道:“江湖夜雨,相逢是缘。我们是路过的客人,门外不知是此地的占山还是萍水的高朋!”
他这话用的是官腔,遣词用句也极为礼貌,就是告诉外面的人,他不想生事,如果真碰上拦路打劫的山霸王,也愿意花几个银子破财消灾。
外面雨下的大,似乎没什么动静。又或者那人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才听门外有人嘀咕:“这是什么暗号。阿哥只教过我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那人嘀咕完了,正好走到殿门口,推开门挤了进来。
孤身一人,又是个身量极小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脸倒是让大雨给洗净了,露出几分白净来。那小乞丐睁着圆溜溜的眼镜打量着山神庙的这几个人。
坐在中间烤火的那男人显然是刚刚说话的人,看着文文弱弱的一副书生气,他身边的人都剑拔弩张的扎着架势,护着他。看这个情形,那文气书生本该是最弱的角色,可偏偏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才是真正危险的,就如同狼群中的狼王一般,眼神就带着威慑力。
都是落难避雨之人,这山神庙只有正殿还勉强能住人,要和这小乞丐同在一个屋檐下呆一晚上,免不了要寒暄几句套套他的身份。
沈罄声抱拳道:“在下姓沈,不知兄台贵姓。”
那小乞丐低头嘀咕了一句“这地方怎么人人都姓沈啊。”而后又学着沈罄声抱拳的样子,琢磨着是左手在上还是右手在上,然后比葫芦画瓢学了个七八分像,端端正正的说道:“鄙人张福寿,不知兄台贵庚。”
“噗!”沈小姜忍不住笑出声了。
陆卷舒那边也都是忍着笑的,这小乞丐实在滑稽的很,口音也不像是江南人士,倒有点番邦的味道。这名字恐怕也是自己起的,张福寿,涨福寿,这人倒是个贪心鬼,又涨福气又涨寿数,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俆晏也看出这个小乞丐不是汉人,面上一凝。既不是汉人,又为何在中原腹地出现。联想起京城刚递过来的那道圣旨,俆晏的心里绷紧了一根弦。
小乞丐挠挠头,怎么就闹了笑话了。阿哥明明教过的,中原的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开口就是“您贵姓您贵庚”,她都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