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日子是考生们最揪心的日子,官员照例造足动静之后这就张贴榜单,乙卯年的山东乡试成绩这就公布。
放榜墙前依旧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唤提学官前来一叙吧。”
刘采似乎有些心事,按理说阅卷已然阅完,身为考官的刘采总该一身轻松才对,可如今这个刘采紧皱眉头,似乎心里还在思索什么,许久,这才终于开口,命下人请学政前来一叙。
方才查阅了一下这个李狗剩,刘采觉得很有意思,这人科试被贴出,可依旧被学政大人录取,录科考试这又拿了第一,稀里糊涂的这就来贡院参加起了乡试。
此人科举之路如此不寻常,按理说提学官不应如此大意了,大明怎么有此等事儿?
县试第十,府试案首,院试末尾,科试被贴出,可是仍旧得以参加录科拿了案首,这又来省城参加乡试!
刘采静静的敲打起了桌子,此人的科举履历中明显有鬼!
照例,大明被贴出的卷子就会被判为零分,绝没有再上榜的可能,此人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这又参加了录科!?而且提学官竟还视而不见,难不成是提学官营私舞弊不成?
身为山东巡抚,刘采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给我仔细查查这个李狗剩!”
刘采忽然厉声道。
“是。”小吏恭敬的回了一嘴,这就躬身退下。
很好笑,不一会儿这小吏这又回来了。
若真是查实了李狗剩营私舞弊,刘采有权剥夺狗剩功名,然后再将这人下了大狱!大明对科举一向监考很严,绝对不允许任何营私舞弊之类的事情发生。
刘采有些吃惊,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大人,这李狗剩曾在前年得左布政使大人的一件紫衣,府试之时又曾当众救了兖州知府的性命,不过因为此人院试的时候言辞偏激,考卷违制,卷子曾被学政大人当场贴出,可后来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又得以参加录科!”
别的事情需要探子们下去查探,可是这些事儿都是发生在省城的,尤其是赐紫衣、救知府这样的事情省城巡抚衙门里都会有档案记载,由此这小吏翻找了一下很快这就得知了李狗剩一些简单情况。
“奥?”
刘采更是纳闷了,十几啷当岁儿的一个娃娃,说句不好听的,毛儿好没长齐,竟得了朝廷左布政使的紫衣,还当众救了知府大人?
“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瞅着小吏欲言又止,刘采这又催促。
“此人似乎口碑不太好。”
“嗯?”刘采吃惊,此子科举一路走来,成绩顺风顺水,除了院试因故被贴出之外,其他地方简直是无以复加,为何会有不好的名声?
“这小子该是有些孟浪,曾在住宿的客栈里当众牵了一个女学子的手,搞得济南城风言风语的。”小吏战战兢兢道:“不过这事儿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敢确认。”
“还是个情种。”刘采只是一笑,此事倒是可大可小,不过读书人该重自己品行,这人怎能如此?
“罢了,再去查探。”比起科举作弊,这些事儿倒还好说,少年人好色嘛,刘采这人总体比较开明,况且这事儿只是听说,还没定性,刘采自然也不会由此这就发作。
……
“巡抚大人。”
闻听老巡抚召见自己,提学官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这就乘着轿子来了。
“嗯,老学政提学山东恐怕也有些时日了吧?”
“是,承蒙圣上抬爱,时日已然不短。”
招呼学政大人坐下以后,巡抚刘采这就开口道,语调不阴不阳,说话并不热络。
老学政不敢怠慢,恭敬的说道。
同僚了这么久,老学政对刘采这人的脾性也有些清楚,这人养气功夫一流,每次有大动作之前面色都会出奇的平静,当下这人说话就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颤音,老学政心里有些发毛,也是生怕自己一下这就惹怒上官。
“嗯。”刘采敲打着桌子:“今年咱山东的科举场上可有何新鲜事儿?”
“今年咱山东的科举较之去年……”
“成了。”刘采忽然一拍桌子:“别说那些官样文章!”
“老学政啊,你说这学子的卷子如果被贴出了,如何还能榜上有名?”
老学政方才还战战兢兢的,一听巡抚大人如此说道心里也就知道了一个大概,刘大人这人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
可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啊!老学政叹息一口。
“若想榜上有名,只能苦学再等来年。”
接着巡抚大人的话儿,老学政说道。
“那又为何这个李狗剩能试卷被贴出以后这还得以参加录科?”刘采大怒:“你身为提学官已然不少时日,难不成不知道被贴出的卷子成绩这就作废!?”
公然营私舞弊!如此破绽百出的事情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治下?刘采勃然大怒。
“知晓,老夫当然知晓!”
“哼。”刘采一拂袖子:“自然知晓,为何你竟明目张胆的这就包庇那李狗剩?”
“本官查过了,此人科试卷子已然被你贴出,这竟然又能得以参加录科!如此明目张胆,你真当这山东是你的山东了?”
刘采道:“你身为学政,朝廷如此信任你,将这山东一省的学子命运系在你的手上,你为何如此这般?莫不成是收了那李狗剩的好处不成?”
“唉……”很让刘采意外,提学官闻听此言以后并未首先为自己开脱。
刘采心中更是发气了,你这是逼着老夫办你啊!
“来人啊!”刘采大怒,这就要扣押学政,公然营私舞弊,此风不可涨!
“大人请听我说。”
“哼,此事已经明明白白了,你还有何话说?”刘采怒道。
“老夫自然知晓这科举章程,可是……”
“可是什么?”刘采咄咄逼人,步步进逼。
“让这个李狗剩参加录科,乃为圣谕。”
“圣谕!?”刘采也是吃了一惊,当官儿的没谁敢用这圣谕作为幌子,瞅着老学政面色如常,不似作假,难不成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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