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头已经爬到了中天,蔚阳宫今天却格外沉静。要在平时,斗鸡博戏蹴鞠,长安君总是领着一帮人把阖府上下,弄得沸反盈天。
今天大早,他就骑着高头大马,率领卫队,去围猎了。
华阳太后摆着浩大的仪仗驾临长安君府,此时正端坐在暖榻上。
华阳太后是楚人,楚人向来有九头凤的华彩,桀骜。她锦衣华裘,峨峨高髻,纹丝不乱,珠饰玳瑁的金钗步摇,熠熠生辉,描眉画眼,扑粉晕染,已经徐老半娘,还要争奇斗艳,不甘雌伏。
当华阳夫人听以夫人说,她去咸阳为成蟜私自截获卫国敬献的美人请罪的事之后,眼角一挑,就冲着以姬呵斥道:“糊涂!你这不是自个伸脖子往绳子里套吗?”
以姬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华阳夫人长吁一口,强压怒气。以姬端庄美丽,可是性情太弱,就像一根藤条一样,依附惯了,总是一副顺势顺从的样子。
但凡,当初她有能一些手段,在赵姬还流落在邯郸的时候,就搞定子楚,让他立成蟜为太子,她们现在也不至于被赵姬母子,挤兑到雍地,吹冷风!
真是恨铁不成钢!
“这事你们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成蟜她怕您不同意!”
“不同意?一个女人就那么重要,他想把自己毁了呀!这事真要追究起来,多大的罪,你们顶得住?还不是得仰仗本宫!”
“那是,那是!”以姬唯唯诺诺地,赔笑道。
“那女人怎么说的?”华阳夫人愤恨赵姬,平素里私下就是以“那女人”称呼。
“赵太后听了,沉吟了半晌,就说,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华阳夫人拔高声调,喝道。
“嗯!”
“哼,好大的架势!”华阳夫人将手中的一盏参茶,啪地砸到案几上,郁愤难抑。
“太王太后,成蟜这孩子糊涂,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以姬搓手,不知所措,声如蚊呐道。
“走着看吧!”华阳夫人思量半天,无奈地低吟道,“哎,听说,成蟜被那小狐狸,迷惑得神魂颠倒,可有这事?”
“哎,那姑娘肚子都鼓起来了,每天郁郁寡欢,瘦骨嶙峋的,怪可怜的。”善良的以姬感叹道。
“走,看看去,保不定就是妹喜妲己那样,装出一副妖媚样,专门是迷惑男人的。”华阳太后蹭地跳起来,拖曳着华丽的长裙,就往蔚阳宫来。
华阳太后突然到访,让嫣然猝不及防,她喝了点酒,全身飘乎乎的,倚着廊檐,低低地吹奏着玉埙。埙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像离人呜咽。
嫣然有瞬间的愕然,随即肃拜1行礼。
华阳夫人上下打量了嫣然一番,不置一词,出去了,半道上,低声对以姬说:“这种女子,天生就是追男人魂摄男人魄的,留着,对成蟜,迟早是个祸害!”
“太王太后,这······”
【二】
长安君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有资格骄傲的,他的高贵是与生俱来的。
华阳太后甚至在私下里跟他说,他才配是大秦真正的王!他从出生就在钟鸣鼎食的王宫里,被所有人捧着长大,那时嬴政还流落在赵国的里巷里,东躲西藏,在赵人仇恨和鄙夷中,苟且偷生。
子楚在吕不韦的帮助下,九死一生逃回秦国后,一直把自己装扮成谦和孝顺的儿子。华阳太后也俨然以慈母自居,亲自张罗,从楚国王室,为子楚迎娶了一位端庄贤良的夫人以姬。
秦楚向来因为蛮夷的地位,为中原几个诸侯大国侧目而视,秦楚之间一直以姻亲加强纽带关系,秦国的后宫,楚国的宫室女子一直是一股强势力量,从铁腕的芈八子,到华阳太后,已有近百年。
子楚娶了以姬后,华阳夫人一心想把以姬扶正。子楚深感亏欠赵姬太多,不忍见弃,又不能当面违背华阳夫人的意思,一直找借口拖延,赵姬母子因此在邯郸流离失所,整整六年。
华阳太后之所以没法像宣太后那样在咸阳宫混得风生水起,一是老公不给力,二是自己肚子不争气,三是没有宣太后那样的好兄弟。
秦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安国君当太子当到老,好不容易蹭上王位,席子还没捂热,就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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