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手中的汗巾赶紧跑到床边,看见程晏维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睁大眼睛努力点头,把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祖母,孙儿在呢。”
老夫人努力用手擦了擦程晏维的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然后看见床边的五丫,道:“好孩子,去把你母亲,和舅公舅母叫进来。”
老夫人眼神虽涣散却还带着平时常有的慈祥,整个脸上,出现红晕,五丫怕是回光返照,快步走出内室,到外厅叫道:“祖母醒了,叫舅公舅母还有母亲三姐进屋呢。”
程国公一听,赶紧走进屋里,五丫看了一眼姚太太和三丫也跟着走了进去。
程国公程夫人还有姚太太走到程老夫人床边,老夫人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的弯了,对程晏维继续道:“你刚才的话,祖母隐隐约约都听见了,既然这么想了就要这么做,以后一定要跟表妹好好过日子,夫妻举案齐眉,相互扶持,别那么别扭了。”
程晏维用力点着头,程老夫人寻找三丫,“孙媳妇儿呢?”
三丫挤到程老夫人床边,脸上早就满是泪痕,跪在地上,“祖母我在这儿。”
“你既是我的外孙,又是我的孙媳妇儿,进了程家就要懂程家的规矩,孝敬公婆,伺候好丈夫,你的努力我都看见了,你公婆和晏维也看见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切记不要弄什么幺蛾子。”说着抓起三丫的手,塞进程晏维的手里,“你们俩早日给我生个重孙儿我就安心了。”
程晏维看了一眼三丫,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点头,“祖母肯定能看到的。”
“人不服老是不行啊,说些话都费劲,”程老夫人自嘲道,“媳妇儿啊,你这些年真的没少为这个家付出,有你在我放心,你要跟千城好好保护程家,也照顾好孙儿和孙媳妇儿。”
程夫人伏在程国公肩膀上泣不成声,“媳妇儿知道。”程国公则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程老夫人眼光扫到姚太太的脸上时,说道:“千惠,你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我一直最愧疚的,你的哥哥姐姐都找了好的亲家,唯独你被你父亲嫁了当初是穷书生的小女婿,可是现在你看到了吧,不是娘不疼你,是娘相信你爹的眼光。”说到这儿程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脾气也都怪我惯得。”
“娘,女儿都知道,您别说了,好好休息。”姚太太见自己亲娘连说话都要大喘气,心里懊悔万分,可是让她更懊悔的是程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我临走前要做个决定,是为了咱们程家好,免得家门不幸,千城,千惠,你们听好了,”程老夫人咳了两声,却没人敢打断她的话,“千惠虽是程家的女儿,却是姚家的主母,早已不是程家的人,以后程家的事,她没有任何资格插手,以后程家的大门,她也不能再踏进一步,若是违反,就证明她非要做程家的人,那千城就家法处置,或是送去官府!”
姚太太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愣是半句话没说出来,程国公则道:“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程老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我也累了,该睡了。就留我孙子和孙媳妇儿在这里陪我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就再没有说话。
程国公说了一句“是,”后一手揽着自己的妻子,一手拉着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姚太太出了门,五丫瞧了一眼跪在床边的程晏维和三丫,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这辈子太多事情我们都控制不了,比如旦夕祸福,比如生离死别。
程老夫人,她也算是安息了吧。
程老夫人一过世,姚太太带着五丫就离开了程府,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被送走,程家的大门再也不会欢迎这个程家女姚千惠姚太太。
程老夫人的葬礼过后,她的大姐和二姐来过了一次,一个是讽刺挖苦,一个是明着指责,三丫也回来过几次,但对姚太太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不远不近的,倒是与五丫说了很多,看得出来她也成熟了许多,三丫自己也说着,感觉忽然就长大了十年,她与程晏维也不再分房住,可彼此之间总是好像有那么个心结,举案齐眉谈不上,有的只是相敬如宾。
姚太太经过这件事,是彻底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几个人,就是姚老爷也埋怨她的过失,让自己在朝堂上少了助力。
兴许人都是这样,要多多少少经历一些,才能成长,再到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