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永恒孤寂

出胳膊，做出邀请的姿态。

    “去哪?”

    “去看圣杯。”

    “不去！”

    我梗着脖子拒绝道。

    无论是有多好脾气的人，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叫起来，去看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两仪式沉默了几秒，似乎对于我的拒绝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伸出的手臂也僵在空中。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稍微冷静了一下，我将语气放缓，“怎么突然想去看圣杯了？”

    “睡不着。”

    “哦。”

    我理解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睡得着啊！！”

    啊抱歉有点激动。

    我重新压低声音，“圣杯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去看电视。”

    深夜档节目都是很精♂彩的呢。

    “你不是想要夺得圣杯吗？”两仪式出人意料的反问道。

    “呃……”

    身边的小樱翻了个身，把我辩解的话都堵在喉咙中。

    “出去说。”

    看在她伸了半天胳膊的份上，我勉强拉住她的手，借力从床上爬了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拽着我就往门外走。

    “等等！让我先穿个衣服！”

    ……

    披上外套，跟着穿着睡衣的少女来到她的房间，我忽然有种半夜**的既视感。

    不约，我们不约！

    最后还是约了。

    胡思乱想中，我对着刚进屋就趴在床上的式大小姐，鬼使神差般的问道：“是不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是啊。”

    她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了一点感情色彩。

    “嗯?”

    “一个人，睡不着。”

    “还真是大小姐啊……不对，你以前在家的时候，难道不是一个人睡?”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那是以前的我。”

    “以前?”

    我眨了眨眼，没明白她的意思。

    以前的盖亚？还是以前的两仪式？

    “就是我……变成人类以前。”

    她那呆呆望着上方的双眸，似乎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更加漠然。

    “小盖亚?”

    我试探性的呼唤。

    她的脑袋转向这边，深邃的双眼中透露出呆呆傻气。

    果然是她。

    “春日。”

    少有的，她又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你曾经是一个人类？”

    “现在也是。”

    “我们是盖亚。”

    “这不冲突。”

    小盖亚定定的望着我，好一会，朱唇轻启，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做人类，真的很有趣吗？”

    我点点头。

    “我不明白。”

    她偏过脑袋，不再看我，幽幽的说道。

    “这两天，我观察，也试着体验了人类的思想与行为，但它们大多是无意义的，甚至只会产生负面影响。”

    “是吗？”

    “比如战斗……虽然很有趣。还有思考，以及……情绪。”

    “战斗姑且不论，不思考怎么活着？没有情绪，那还叫做‘人’吗？”

    “我的意思是，人类的思考大部分都是在做无用功，至于情绪，那种东西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嗯？”

    懒得去和她辩论这种见仁见智的问题，我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你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小盖亚的语气就变得很怪，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虚无，但眼睛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仿佛想要努力看清天花板上的每一粒灰尘。

    “我该回去了。”她轻声说道。

    回去哪里?

    顺着她的视线，我仿佛看到了那片黑暗虚无的空间。

    那是根源，一切的初始与终结之地。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

    “我的灵魂正在受到人类情绪的污染，继续呆下去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

    “……”

    她没有回答，我却从一些蛛丝马迹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好像，在害怕？”

    “……”

    “害怕自己完全变成人类？”

    猜到这里，忽然发现有些失言。就算变成人类，也不过是我现在的样子……这很令人难以接受吗？

    “我不是在害怕。”

    她终于开口。

    “我只是害怕，我会有‘害怕’这种情绪的存在。”

    这话说的，快把我绕晕了。

    “明白了，你不想拥有人类的情绪。”

    “对。”

    “为什么。”

    “……很难受。”

    “什么？”

    她捂住胸口，“这里，很难受。”

    “心脏病犯了？好吧，开个玩笑。”我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情绪才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它是理性和本能相融合后，产生的最璀璨的结晶，对你而言，绝对利大于弊。”

    “可是，好难受……”

    “能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回忆这两天的经历，随即联想到变成人类之前，你来到这里之前，那些沉睡在黑暗中的日子，那么久远，那么漫长。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心慌，明明一下子过去了，可是，以后，你走了之后，人类灭亡之后，我，我该怎么办……”

    她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眼眶中泛起晶莹的泪花，“好冷……好冷啊！”

    我捉住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试图给她传递一些温暖。

    但心中的寒意是难以驱散的，那是无可依靠的孤独，是永生不灭的寂寞，是与飘渺繁星之间，跨越千百万光年的鸿沟。

    “放心，有我在。”

    说着安慰的话，我却叹了口气。

    面对永恒的孤寂，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值一提。

    小盖亚却微微一怔，空洞无神的眸中，陡然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她用那无比炽热的眼神望着我，急促的说道：

    “那，我们一起睡吧。”

    “想都别想!”

    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