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阮媛靠回倚着的枕头上,瞅着绿柳却是和善地笑了。
像是在安慰绿柳。才又说道:“你们也别多心,我没有要撵了你们出去的意思。只是我想将你们的奴籍消了,你们乐意回家呢,就回去寻你们父母,乐意接着侍候我呢也行。反正我也没有钱再买丫头,要是你们走了,我也就只能用侯府上的人了。其实我是乐意你们留下的,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你们没了奴籍而已。眼看着你们也都要说亲了,能嫁个平民,总好过将来配了府里的小厮,子孙都是奴仆,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绿玉和绿蓠以前本就是个百姓,听了阮媛的话,心里均是乐意的,脸上便现出略有些兴奋的笑容来。绿珠自小侍候阮媛,却是死活也不肯,死死拉住阮媛的衣袖,含着泪摇头。
平日里最是沉稳的绿柳,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阮媛笑道:“好了,你们都去忙吧,这事也不是一天能办成的,奴籍不好去,不是一张卖身契撕了就行的。我就先跟你们说声,好打算打算。”
人是阮媛的父亲阮峰、妻子孙氏买来的。虽然卖身契在阮媛手,但归奴却是要阮峰亲自到京城令那里,为她们消奴籍,并还要立放奴契,还得请保人画保。还要给奴入民籍,很麻烦的一件事。
绿珠等人不疑有他,便都出去做事了。昨日楼石站在檐下看院子时,她们几个才惊觉院子荒了,杂草顺着路边、石子逢、花丛里乱长,也没人收拾。
绿玉和绿蓠站在外面,盯着院中的小丫头子们拔草,收拾院子。夏日晚上借着月光干活,正好不热。
绿珠则寻了郑妈要了点儿银子,神神秘秘地往厨房走。
绿柳有意拖着不走,直等绿珠三人出去,回身跪到阮媛跟前,只是哭道:“少夫人定是误会奴婢了,奴婢一心只为少夫人着想,并没有非分之想。”
阮媛少不得又坐起身,拉绿柳起来道:“我看是你误会了,我去你们的奴籍不过是想让你们将来好些,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你没有亲人,去了奴籍以后,就安心在我身边侍候我。你要是感激我呢,就更尽心些好了。要不然,还跟以前一样就行。你以前也对我满上心的。”
绿柳一副想将话说开,又怕阮媛误会,不说又觉得被阮媛发现了什么似的。小脸越发的惨白,嘴里只喃喃道:“少夫人……”
阮媛长得不美,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能看清世间的一切本质似的。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绿柳不明所以,直视阮媛,竟忘了平日的礼教。
“你只别再想着让我变成你心目中的大家闺秀,整日在我耳根子念道这不合规矩,那不合规矩就行。”阮媛眯着眼睛笑“我白日里说的话可不是吓唬你的,若再没事劝我,我可真把你送回阮家去。”
绿柳的脸腾地红了,她这么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说主子的不是?她不过是为少夫人着急,早些入了世子爷的眼而已。
阮媛为绿柳抿了抿耳边的发,笑道:“以后咱们几个好好过日子,你快去瞧瞧绿珠吧,她是一会儿不看着,定要惹祸的。”
想到那个愣头青,绿柳立时想到绿珠出去好一会儿了。而屋外看着干活,传进来的声音,只有绿玉和绿蓠的。绿珠呢?她要是在外面,不可能不出声的。
绿柳面对着阮媛往外退,阮媛笑道:“你就转身出去吧,我看着别扭。你不最是规矩么?以后别跟我说大家闺秀如何如何,你只管我怎么高兴你怎么行事。”
阮媛的嘴从来不让人的。
绿柳面上又是一红,一跺脚,转身跑了。自小养成的习惯,阮媛改不了,绿柳一样改不了。这样让绿柳当着主子面转身,也难为她跺着脚跑。背对着阮媛,绿柳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如芒在背。
出来一打听,谁也没注意绿珠去了哪儿。
隔了一道窗子,外面的话阮媛全都听见。不过她只稍微一想,便知道绿珠去哪儿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阮媛满脑子的猪蹄髈、猪排骨,成盆子装的,满满登登的,泛着油花,飘着香气。想着想着,这些东西就好像真在面前了。
阮媛忍不住暗自吞口水。
她有多久没吃过这些了?上辈子自打嫁进侯府,之后的十余年,她都尽力希望能配得上楼石,心甘情愿地吃着侯府里的饭菜,她都快不记得自己有多爱吃这些东西了。
她要吃大块的五花肉、大块的骨头、整条的鱼,按大碗吃饭,而不是茶杯似的碗。
绿柳寻不着绿珠,只得去郑妈屋里,见郑妈果然还在低着头缝制东西。走近仔细一瞧,却是一对新婚用的大红枕套。边上还有一对秀好的,平整地放在床上。
“少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问起我?”郑妈头也没抬地问。
阮媛娘家穷,没有什么陪嫁,手边也没银子。随着阮嫁进到镇北侯府,她才知道,原来高墙大院里,却不是她以前想象中的神仙似的日子。主子手里没有钱,就连一个下等的丫头都敢给脸子看。
郑妈没法子,只得背着阮媛在外面接了绣活来,挣几两银子,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