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脚丫子。见我们进来问出什么事了,直接用他抠脚的手,去摸我哥的鼻息。我挡了他一把,把我哥平放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喝进去一小口水,也不说哪儿不舒服。王大磊观察了一阵子,摆摆手说没啥大事,就是地底下太闷了,他又干活干得太猛,发了点内热。他让我哥躺下睡,拽着我出了洞,一下又换了一副表情,按着我的肩膀严肃地说:不能再让林逸这么干下去了!我问是不是被什么怨气阴气给冲着了?王大磊摇头,说情况比那糟多了。听他这么说我心都提到了嗓门眼,王大磊却压根不提具体会糟到什么地步。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锦囊,打开以后,是一小撮干树叶子。我跟着他到乱葬岗去,看他把树叶立起来,插在北偏西的一个角落里。树叶一共五片,插了一会儿,居然从底部开始显现出嫩绿色。我急着喊王大磊过来看,说你行啊,这都能起死回生了!王大磊说他只是利用这种树叶落地寻根的本性,让它们把地脉中的阳气吸上来一点,然后叶子拿回去让我哥含着,短时间内,应该能保他没事。
王大磊撸起袖子,接过我哥的活,开始在那儿淘骨灰。淘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下来,恍然大悟一般,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我问他知道什么?王大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告诉我。他丢下手里的工具就往回跑,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也赶紧拔腿追上去,等着我们一前一后跑回洞里,却发现我哥不见了!
王大磊咦了一声,四下看了一圈,回头问我林逸哪儿去了?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才一会儿工夫,估计走不远。说着我就要往另一条通道里钻,被王大磊拖回来,说先别着急。我说我哥都那样了你让我不着急!哎呀糟糕!叶子还在乱葬岗那儿忘拿了!王大磊搔了搔脑门,叫我回去拿叶子,他顺着路去找找我哥,说估计是矿口的阵有变化,我哥过去查看去了。这种推测还算在理,王大磊比我熟悉地形,也熟悉我哥的活动规律。我只好顺从他的安排,调亮头灯,原路返回去取叶子。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的事,王大磊这人,跟齐方一样叫人捉摸不清。有时候他上赶着向我透露一些信息,有时候却又藏着掖着,不把话说白。
我对乱葬岗并没有特殊的恐惧,在我眼里,它不过就是一堆烧得看不出形的骨头。那几片叶子还在北偏西角落里插着,其中四片已经绿了一大半。还有一片却歪倒在地上,我把它扶起来,换了个地方重新插。没想到稍一用力,那干叶子便从叶脉中间断成了两截。难不成这插法还有讲究?我看着那片断了的叶子,心疼了好一阵。终于其它几片都绿了,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拔,又用手捧着不敢合掌。就在我正要往回走的时候,那堆貌似是矿渣的骨灰,突然哗啦哗啦搅动起来。我着实吓了一跳,当时脑子里就在想,是要有什么东西从里头爬出来了!堆在上面的骨灰往两边不停滑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跑,这动静陡然便停止了。我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一场地震,九哥不是说过,矿难后明溪就经常地震。
想到这不由得松了口气,我捧着叶子,还是沿着路朝外走,都快走到洞口了,突然又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一看,居然发现刚才干叶子断了的地方,露出来一小块白色的东西。我冲过去把它捡起来,认出这是一块人骨后,心里忍不住一阵狂喜。我哥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它了,费那么大功夫,倒让一场地震把它给震了出来。我接着又在附近刨了刨,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部分。最后的结果是只有这么一小块,从形状看,是一节脊椎。我感觉这样的收获也不算小了,拿着它回去,至少能让我哥别那么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