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小道转了几个弯,周围的农田才从空无一人到有零星几个人的存在。那些人个个离得很远,看到道上有人走过,也仅仅抬头看了眼,很快低下头继续劳作。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无心交谈,只是安静地弯腰,起身,弯腰,起身,行走。整幅场景像默片一样,寂静而诡异。还好,言白已看到了村子的入口和茅屋的房顶。他直接越过前面的两人,大步向前走去。
进入村子里,周围依然很安静。如果不是看到一个妇女从一间茅屋里探出头,言白还以为整个村子里都没人。他走了没一会儿,就发现村子的范围到头了,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在心里回想了一遍,确定这处村落真的只有十几户人家。
他到底来到哪个穷乡僻壤了?所有房屋都用茅草铺顶,墙壁虽是用黄泥土糊成的,但言白觉得若是他还有实体,轻轻一推就能表演徒手拆房。屋子的窗户基本都开得很小,因为没有窗格和糊窗的白纸,与其说是窗户更应该称为孔洞。从洞口望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想必也是没有照明的东西。
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写的穷字。言白顿时觉得以往看到的什么荒村,跟这里比起来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富贵之家——就算是被遗弃的富贵之家,再怎么荒置,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言白在村子转了一圈,发现整个村子里也没有人能看到他,就算他穿过墙壁走进人家的屋子,屋里的主人也毫无所觉。只有一次,当他走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面前时,原本安静的婴儿瞬间放声啼哭,他的母亲手忙脚乱地解衣喂食,完全不知道孩子不是饿了而是看到某个人。
走出昏暗的屋子,言白站在黄土飞扬的泥地上,有瞬间不知该怎么办。幸运的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孩迎面走来,对方的视线在穿过言白时有刹那的凝固。虽然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言白却肯定这个孩子能看得见他。
他走到孩子面前,低头打量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鬼——头发很长,乱糟糟地披在身后,头大身子小,穿着落满灰尘的粗布斗篷,斗篷宽大长度却不长,只到小孩的膝盖,露出细如竹竿的两条小腿。小孩低着头,直直穿过挡在自己面前的言白,像是每个看不见他的普通人。
一丝笑意闪过言白的眼睛,他挑起一边眉毛,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慢吞吞走路的小鬼。这一跟就是跟了三天三夜。
言白不得不佩服小家伙的毅力,明明能看到自己,竟然生生忍了三天。明明在自己的目光下很不自在,也强压下不适装作一无所觉。小鬼应该是个流浪儿,在言白看见他的村子只待了两天就被村里人赶了出来。到了第三天早上,小鬼把好不容易在村里偷来的干粮吃完了,走了一天的路也没看到下一个村庄。晚上休息的时候,言白清楚听见他肚子咕咕直叫,然而小孩子还是面无表情,只用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想了想,言白起身离开,他清楚地听见自己走出火光范围后小孩松了口气。所以等他再次回来时,对方再也伪装不了,瞪圆了眼睛,也是能理解的。
言白朝他招了招手,小孩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防备,一动不动隔着火苗和言白对视。
僵持了片刻后,言白主动妥协,他再次转身离开。这次他过了很久才回去,在他踏进火苗亮光范围前,小孩的惊呼便提前响起,大概是看到了言白送给他的礼物。
动物向来都是被人类敏感得多,言白找到野兔窝后本想让小孩自己过来抓兔子,没想到对方饿成那个样子还是不肯放松对自己的警惕,无奈他只好亲自动手废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想办法把兔子从自己的窝里给逼出来,一路往小孩休息的地方驱赶。没办法,他没有实体,不光碰到动物,连法术都用不了多少,就连驱赶兔子,都是变回原形才成功的。
他这么辛苦当然有了回报。等小孩抓着兔子再看到他后,主动和他说话了:“%#¥%&*。”
言白一愣,分辨出这种语言是东瀛语。他坐下来,保证不进入小孩的警戒范围内,然后才开口:“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对方自然也发现了两人语言不通的情况。小孩上下打量了一番言白,表情很复杂,羡慕疑惑尊敬害怕紧张等等全部有之。他皱着小脸思考了半天,才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起字来。言白倾身过去一看,再次愣住,他没想到这个东瀛小孩竟会写汉字!尽管字体歪歪扭扭,而且都是最简单的字眼,但他会写汉字就足够让言白惊讶了。
他写的是“为什么我”
言白猜测他想表达的是为什么跟着他的意思,便用手指在地面上写到“只有你能看见我”
小孩盯了好一会儿后,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写:“看在”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兔子,接着写“可以”。
言白忍俊不禁,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表现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可爱。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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