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回复依旧是一声带着鼻音的冷哼:“把女人单独留在山里,这样的事,本大爷还做不出。”
一前三后的行路格局,途中迹部独自走在前面,另两人与藤川凉同行,偶尔闲聊。四人顺利与前方石凳处等候着的另外四人会合。宍户抱手站着,看神情像是疑惑藤川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忍足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他有礼地向藤川凉打过招呼,谦和中却透着淡淡的疏离。而今井与高田尽管强装淡定,但显然也没料到能在这里与学园里的偶像近距离接触。
微红的面色,她们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女孩子。
气温渐渐升高,休息了片刻,他们沿着山路继续前行。原本的两组人合为了一组,“让女孩子们走野道上山,终归有些不放心呢。”忍足推着眼镜作绅士状提议,嘴角的弧度几乎让今井与高田一阵心悸。她们忙不迭地点头,向日与慈郎也举手说好。宍户与藤川凉不作正面表态,而迹部尽管斜着眼冷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反对,于是便这样定了下来。
逐渐到了接近山顶的地带,周围变得平坦开阔。路边不时能看见警示牌,示意山中可能会出现的动物——包括孔雀,穿山甲等小型兽类,甚至还有鹿和野猪,让游客们自己小心。藤川凉走在一边细细打量周围,暗想这一路上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任何动物。视线向上一扫又看见另一块木牌,木牌上画有柔软的长条状生物,草草几笔勾勒的简笔画,提示有蛇出没。
她看着岩石壁上附着的植物,脑海内浮现出这其中忽然窜出蛇来的场景,画面甚至细致到那黏滑的表皮与猩红的蛇信,然后就感到一阵恶心。她下意识地朝另一边挪了几步,眼神停留在木牌与岩石壁上,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直到脚触到了山路边缘悬在半空的灌木,隐约听见细小山石滑落的簌簌声,她才意识到快要踩空。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又一次慢镜头般的体验。藤川凉能清晰地听见山间的鸟鸣与呼呼风声,能清楚地看见前方不远处正轻松闲聊着的同伴,还有那片自己将要坠入其中的山谷:越过谷壁上的植物,能看见最底下是有溪流蜿蜒而过的,凸起的石块群。而在下一秒,她感到左手肘忽然被人用力拽住。
踉跄了几步后,她脚一软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对方也放开了手。
片刻的失神后藤川凉回归现实,为刚才的遭遇心有余悸。抬头正看见忍足在她身边蹲下,少年的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金木樨香气。“好些了没有?”他小声问,带着关西腔特有的上扬语调。见藤川凉有些茫然地点头,忍足笑了笑拍拍藤川凉的肩,然后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那就起来吧。”
“嗯……噢……”
忍足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指腹上有薄薄的茧。
依位置看似乎除了握拍,少年平日里应该还有摆弄乐器的习惯。
只是,这并不是在刚才抓住她的那只手。
藤川凉借着忍足的力量站起来,回头果然看见迹部站在身后,从刚才起就没说过一句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定了定神,直视迹部的双眼,鼓起勇气说:“刚才,谢谢你。”迹部的嘴角似乎扬起了微弱的弧度,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越过藤川凉和忍足,走到前面。
“大惊小怪。本大爷还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微微上扬的语调。
“……”藤川凉简直哭笑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这个看上去别扭又早熟的少年,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吧。
短暂的插曲,气氛却因此缓和了不少。
三人没有再追上前面的五人,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起初还有些沉默,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迹部说选择野道而不是普通交通工具只是因为兴趣,“谁规定了本大爷不能走这条路?”
忍足则提到了自己那个远在大阪的,从小就无论什么事都要与自己争个高下的堂弟:“谦也他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山里迷了路,我找到他的时候,那家伙硬说自己看到了熊,正边哭边死命扒在树上不肯下来,真是太丢脸了。”
藤川凉笑出声,迹部也勉强扯了扯嘴角,“真是不华丽的兄弟。”
不知不觉终于到了山顶。
意料之内,山顶只是最普通的瞭望平台,由黑色的护栏围着,站在栏边能看见多摩与八王子两市的全景。而在比较好的天气,甚至还能看见远在静冈的富士山。由于选择了交通工具或是容易登上的普通山路,此刻护栏边已经聚着不少学生。他们三两闲聊,等待乘坐缆车下山。
今井与向日等人已经聊得熟络,忍足则似乎接到了一通电话,正背过身说着什么。迹部则站在他身旁的树荫下,倚着栏杆,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藤川凉同样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眯起眼看向山下的风景。初夏的清风迎面吹来,带着好闻的植物气息。
温柔的,干净的味道,好像能把内心的所有迷茫也一起吹散。
三个月,她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三个月。
刻意选择了不同的路,却还是与麻生香织不期而遇;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报复,却发现这似乎并不完全是自己想要的;麻生,山本,忍足,宍户,迹部,这些形形□的人,他们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她又想起自己决定报考父亲的母校冰帝时,父亲先是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笑着答应的神情。忽然便隐隐觉得,自己现在所选的这条路,或许又是一种『既定』。
无法违逆的命运,想要改变,却无从下手。
彼境难复,未来又不可测——以现在的情况看,甚至较原先更加复杂。
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就必须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