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藤川凉的父亲已经不再授课,只在家潜心做研究。而一对子女也已经长大离家。因此他们决定卖掉这间房子,在四月搬往生活更加便利的横滨市区度过晚年。
“虽然在海边生活了二十多年,但其实你父亲的骨子里还是更习惯都市生活。他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东京人。”
藤川凉的母亲将几本旧相册摆进纸箱,笑着对她说:“就像他总是不想和藤川家扯上关系,年轻时还曾经幼稚地想要改姓,随我的娘家叫西园寺,幸好被我拒绝了。但你看,这次一听说律要公开道歉的消息,他又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跑去了东京。经历了那么多事,只有血液里的羁绊是怎样也回避不了的。”
“这是爸爸第二次因为藤川家的事上镜了吧。”藤川凉把一些过期旧杂志塞进垃圾袋,好奇地问。
“是的。上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时,我还在念高中呢。当时他的脸色可比昨天电视里的臭多了。”
藤川凉想象了一下,不由露出笑容。
前一天早晨,她和她的母亲一同在家收看了电视直播的记者会。由于藤川咲智的前车之鉴,尽管藤川凉反复争取,藤川律依然不希望在这种情形下冒险将身处职场,平日里需要正常交际的藤川凉直接置于媒体的镁光灯之前。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次记者会会引发怎样的后续。但如果你的生活因此受到严重打扰,我想我无法原谅自己。但是请放心,你我的父辈都会在场,所以我不会是孤身一人。”
冗长却诚恳的发言,面对媒体刁钻问题的冷静回应,以及藤川家两代人与数位老股东并肩的鞠躬致歉,镜头前的这场发布会顺利结束。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第二天的电视,报纸和网络上立刻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消息,藤川家两代人的露面掀起了全民讨论的狂潮。
藤川凉粗略浏览了一下,发现接受公开道歉、私下赔偿和无法原谅、要求重新立案宣判的声音各自占据一半。
有一些揭示板上还煞有介事地八卦起了藤川家成员的往事,包括律学生时代的照片和上一代人破裂的家庭关系,甚至还有藤川凉的父亲在大学任教时的一些课程资料,所有信息都一览无余。
“没什么关系的,你爸爸不在乎。”当藤川凉担忧地将揭示板展示给她的母亲看时,对方只是无谓地笑了笑:“他已经不再需要公开露面工作,况且我们也要搬家了。”
那一刻,藤川凉不禁怀疑,是否连离开藤泽去横滨的打算,都是父母特意计划好的。
所幸,一切八卦只是浅尝即止,由于律的保护,网络上的搜索没有进一步波及到包括藤川凉在内的其余家人。就连日常见面的邻里之间也并没有问起这些事,这让原本还有些不安的藤川凉逐渐放下心来。
或许,这件事所带来的效应并没有预想的持久。随着赔偿的分配,这桩几十年前的罪孽很快会被公众遗忘。
而当藤川凉将这个想法告诉打来电话询问情况的迹部时,换来的却是他的嘲笑。
“真的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太天真了。”电话中迹部的嗓音与现实有着略微不同,但依然有让人心跳加快的魔力,“大家都只是在等待罢了。等到第一家受害者出声,才是媒体和公众舆论掀起巨浪的时候。你现在感受到的平静,不过是海啸来临前的假象。”
“……你说得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听到他的话,藤川凉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东京?”
藤川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楼下母亲呼唤,说是有从前的校友来访。
“抱歉,迹部君,有客人来了,我们下次再聊。”藤川凉说着,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二月的藤泽天寒地冻,因为靠海而极其湿润的空气让体表温度低于零下,尤其这一天还下了罕有的大雪,因此藤川凉十分好奇这个时候的访客会是谁。
而在看见坐在餐桌前,手捧藤川凉母亲泡好的红茶的幸村精市时,藤川凉不禁感到更加疑惑。
“真对不起,幸村君。这种天气让你上门拜访,我们却没准备什么……”
“请伯母别这么说。是我不请自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幸村露出温柔的笑容,礼貌地说道。
“真是体贴的年轻人啊。”
短暂的寒暄后,藤川凉的母亲离开客厅,将两人单独留下。
“我刚好回神奈川为祖母庆生,又看了昨天的发布会新闻,所以顺路过来看看。”在藤川凉开口询问幸村的来意之前,他便主动说道。
“但为什么……”
藤川凉惊愕地看着他,头脑里思索着所有可能。
她无法理解幸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住址,又为什么会将昨天的媒体发布会与她联系到一起。她与幸村只是同学之交,彼此并没有熟悉到互通地址的地步。更何况在就读于立海大附属的那些年里,她从来没有向其他校友具体透露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除了……曾经与她交往多年的柳生比吕士。但藤川凉知道,柳生并不是那种会随意向人透露*的人。
那一刻,藤川凉不禁怀疑,自己的信息是否也已经被公开到了网络上。
“抱歉,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似乎是读懂了藤川凉询问的神情,幸村放下茶杯,说:“我之所以会过来,是受柳生所托。他说他看到了新闻,但没有脸来联系你,所以希望我能帮忙打听一下,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今天只是来碰碰运气的。我原本以为你一定还在东京,却没想到你……”
藤川凉在幸村继续说下去前制止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出去说好吗?”她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微笑着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