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佐恭敬行礼。
“安好?”淑妃道,“你犯上作乱,私自将本宫扣在这里,竟然还谈什么‘安好’?你这贼子,究竟意欲何为?”
“微臣不敢。不过娘娘应该知道,微臣从不害怕任何指摘;娘娘若坚持认为微臣忤逆,尽可奏请万岁处置。”
吴统领的这句话答得不卑不亢,却令沈淑妃再也无法发作。人尽皆知,吴良佐不仅在万岁未入京前便已从龙,且二人之间更是颇有私谊;假若靖裕帝在这个宫里还相信某个人,那这个人也绝对是他,而绝对不是某一位妃子或皇子。
吴良佐见淑妃娘娘气势少馁,便道:“其实微臣只想请问娘娘两句话,因而请娘娘略作羁留而已。只要娘娘赐微臣答案,微臣即刻恭送娘娘回宫,至于冒犯之处,任凭娘娘责罚。”
沈淑妃冷哼一声,良久,说道:“好,你问吧,本宫先听听看。”
吴良佐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微臣想问的是:其一,太子殿下为何在娘娘的锦粹宫遭鸩?其二,太子殿下遭鸩,微臣赶去之时,娘娘为何带着人急急外出?”
沈淑妃一时之间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愣了半晌,方问道:“你说谁?”
吴良佐道:“适才微臣在锦粹宫伴驾时,皇上已下旨亲封二殿下为太子了。”
两柄翟扇交叉遮叠,横于其间,吴良佐看不见淑妃娘娘的玉颜,只感觉这陋室中的气息仿佛突然凝固,无论是声音、光线、还是这周遭的一切都已被无情隔绝,沈莲心坐在那里,沉寂如死,静到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她问道:“……是么?”
吴统领答:“千真万确。”
沈淑妃笑了——若此时青蔷也在,听到她的如此笑声,也许会立时想起沈紫薇:“一个都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的小鬼,竟然是什么‘太子殿下’?太也荒诞了吧!”
吴统领脸色一变,正色道:“太子殿下自然洪福齐天,请娘娘言语谨慎!”
沈淑妃“哗”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挥开翟扇,两步走到吴良佐跟前,大声道:“谨慎?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本宫指手画脚?本宫现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你,二殿下遭奸人鸩杀,与本宫无关!本宫方才是想去迎接陛下,禀报一切,本宫做错了么?”
吴良佐深深垂着头,唯恐目光与沈莲心的身子相触。适才自己带人将淑妃娘娘硬“请”到这里,其间也发生了数次的“变故”,以至于沈淑妃此时云鬓撒乱,宫花凋萎,水红色的阔袖上更扯开一道尺许长的裂口,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终于,吴统领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只小小木匣,高举过头顶,问道:
“微臣请问淑妃娘娘,可认得此物?”
——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小粒青色药丸。
沈淑妃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几乎死白一片。她竟然伸出手去,想要抢夺匣中之物。但吴良佐早有防备,手略一抖,便将匣子收回怀内。
“这是微臣……的属下在锦粹宫的后厨房内找到的,看来娘娘是识得了。据说娘娘还有更多同样的药,况且总是随身携带……”
沈淑妃向后退了两步,喝道:“吴良佐,你想做什么?”
吴统领再拜,恭顺答道:“微臣不敢。万岁已下令‘彻查’,待御使前来之后,自有分教……”
他的话音还没落,门外便有人接上,是个温柔娇媚的女音,语尾稍稍上扬,万分动听:
“劳姐姐久等,本宫已来了!”
——杨惠妃到了。
吴良佐一见是她,心下便一凛,登时明了。皇上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似已认定了沈淑妃的死罪——否则,为何特意将她的对头遣了来主审?莫说淑妃娘娘的确有很大的嫌疑,就是她完全清白无辜,在这位出奇伶俐敏锐的南偏宫惠妃娘娘的“问询”下,只怕也会立时生出千万条罪状来。
“吴统领,辛苦了。”杨惠妃对他一笑,“万岁已遣了本宫来,此地便交卸给本宫吧。”
吴良佐只有躬身答应。刚要告退,冷不妨却又被沈淑妃叫住。他本来猜测淑妃娘娘恐怕是请自己不要离开,或托自己向皇上求情,谁料沈莲心却道:
“慢着,吴统领,你不是说从本宫的小厨房内找到了一丸药么?怎么不一并交予惠妃娘娘?”
吴良佐完全愣住,怎会如此?看沈淑妃方才的急切表情,这青丸中定然有古怪的。她为什么当着杨惠妃的面提起,难道还嫌自己此时的处境不够险恶不成?
果然,惠妃娘娘问:“什么丸药,哪里得来的?拿给本宫一看。”
吴良佐只有回答道:“是微臣的属下在锦粹宫小厨房内找到的……”说着从怀中拿出那个木匣。
惠妃又问:“你的属下?究竟姓甚名谁,报予本宫听听?又是在小厨房的何处寻得?”
吴良佐语塞,他根本无法回答,因为这青丸并不是来自侍卫的搜查,而是来自大皇子董天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