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隐约看见自己坐着的这株红莲下面,有一个模糊的黑影,而他就这么一直看着那黑影,看了很久。
赤融雪不清楚自己这么看着那黑影有多久了,他依稀记得之前自己坐着的这株红莲,也是有火焰的,但是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呢?
不,不止这一株红莲熄灭了,其实已经灭了好多好多株的红莲了呢。刚开始的时候,这知返川可没这么黑,他与那呆子才到这知返川的时候,这里其实是亮着的,很亮,也很温暖。
那呆子还说,这红莲叫做业火,永世不熄,而他就是自这样的业火之中出生的。
呵,呆子。说什么永世不熄,看这不是就快灭完了吗?
是不是这些业火都熄了,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冥凤一族,长于幽冥,身带业火,不死不灭。那么,若是业火灭了,是不是也就没有冥凤了呢?
呆子,我有些后悔了呢!若是我不让你来这知返川,是不是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冷了呢?明明你说过,可以不来的啊!
呆子,我后悔答应做你的道侣了呢!若是不答应,是不是现在我就还是那个溯洄宫里逍遥自在的赤融雪呢?
不,或许我该后悔的是,怎么就忘了自己是只白泽呢?虽说不见未来,但是还是可以看见过去啊!
若是我记得自己是只白泽,我是不是就会记得去探查一下你的过去,然后就可以知道,其实,你是朱雀啊!然后,我就可以死也不会动心。
又或者,可以在动心动情后,始终记得,终有一日,冥凤逝,朱雀生。那么,早就知道会失去的情缘,我是不是就可以毫不留恋的放下,不必如此惶惑不安的,等待判决。
呆子,最后一盏红莲,都灭了啊!
赤融雪看着终于完全黑下去的水面,默默的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下,落在身下的红莲上,破碎有声。
深黑色的水面,平静到死寂。就在赤融雪的泪珠落下的瞬间,那滴落在红莲上的声响,仿佛是谁的暗语。
暗语声落,那些刚刚完全熄灭了的红莲,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从水域的最外围开始。那些茶盏大小的红莲,层层叠叠的重燃,像涟漪一样,一圈圈的燃起,然后照亮了深黑色水面,也照亮了那个跪坐在水域中央那株巨大红莲上的人儿......
未燃的红莲,红衣黑发,双眸紧闭,明明是带笑的唇角,怎么就看起来像是哭泣?
赤金色长袍,华丽深沉,深红色长发,精致到奢华的面容,赤金色渲染的瞳孔。莫名出现在水域中央的踏水而立的男人,陌生里,透出三分熟悉。
宽大温暖的手掌,缓缓落在那红衣黑发的人脸上,温柔的触碰。赤金色渲染的瞳孔里,有心疼,有无措,更有掩饰不了的宠溺。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落在谁耳边,惊起谁的心心念念?
“妖精,看,业火又重燃了啊!”
妖精,看,业火又重燃了啊......
蓦地睁开眼,赤融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的熟悉。看着,看着,眼泪蓦地又流了出来。
良久,赤融雪才又扬起笑意,开口唤道:“呆子!”
“呵,老子的妖精,这是怎么了,怎的又流泪了?是不是怕黑啊?别怕,老子一直都在呢!看,这是业火啊!”
这么说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就单膝跪在了赤融雪面前,视线与跪坐着的赤融雪持平,一只手将赤融雪拉入怀中,另一只手却落在那巨大的红莲上,点燃业火......
业火又重燃,红莲开出艳色,知返川里又映照出谁的情念。
“呆子,你不是......”赤融雪看着眼前陌生的冥凤,欲言又止。
“妖精,我怎么舍得呢?朱雀已死,活着的只是你的冥凤,你的呆子。”
“可是......唔......”还未说出口的话语,在唇齿相依里,被碾成了满足的叹息声。
“妖精,朱雀死了,你要记得这世上早就没有了朱雀,只有一只能够动用朱雀真火的冥凤,记住了么?”温柔的话语,无形里带着蛊惑,温热的指尖抹去谁唇角的水色,带出暧昧。
“嗯,记住了!”赤融雪双眼迷离,迷迷糊糊的回道。
“呵,真乖~”冥凤低头,再度覆上眼前这水色诱人的唇,眸色深沉......
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明媚而又温暖,一只紫金色的葫芦,正晃晃悠悠的御风而行。
而紫金葫芦上,斜躺着一个身着黑色绣着腾龙暗纹镶着金色滚边锦衣的男人,男人怀里还有一个身着相同样式的黑衣的青年。
“焱,你说,我那五师弟是不是回来了啊?”任萧一手抓着魔尊尺焱的衣领,一手扯着他的头发,神色悠闲的问道。
“任萧萧,本尊是不是跟你说过,别在本尊怀里提别的男人?”魔尊尺焱轻咬着怀中人的耳朵,笑意莫测的道。回来?岂止是回来而已,那个人......
“滚!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叫我任、萧、萧!”听到“任萧萧”三字的任萧瞬间炸毛,一脚就向搂着自己的男人踹了过去。
“可是,你明明就是我的任、萧、萧啊!”作为魔尊,尺焱表示想要挡下自家道侣的攻击,简直就是太简单。而且,即使生气,自家道侣也舍不得用力啊!
“你......”任萧气结。
“好了,萧,是本尊错了,不生气了,可好?”见到自家道侣真生气了,尺焱又把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抚道。
“哼!”任萧冷哼一声,头往一边扭,死活不理尺焱。
“呐,萧,不生气,我就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好不好?”
“那......你先说来听听!”
尺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天择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