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颜兄,不知北地风光和南地孰优孰劣?”坐在四化客栈甲字八号房,宋铮笑着向完颜玉生询问。从皇城司密室处回来后,宋铮就敲响了完颜玉生的屋门,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戌时正点。
房间里,四护卫中的“雨卫”静静地站在靠近完颜玉生的一侧,脸色平静,目不斜视。然而,宋铮一个简单的比划动作都会引来他的目光。
宋铮蹙了一下眉头。看来,昨夜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足够警觉,四护卫中会有一人,时刻跟在完颜玉生身边。
对于宋铮的问题,完颜玉生笑道,“北地广袤草原,浩瀚大漠,犹如一个壮汉,虽说线条粗犷,却充满力与美。南地小桥流水,花开四季,宛如二八少女,旖旎多情。南北风光,各有不同,正是春华秋实,各擅胜场。”
宋铮将头一转,笑问道,“雨兄,你认为呢?”
雨卫一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完颜玉生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宋铮的意思,对雨卫道,“你先回房间吧,我与小郎聊一会诗词。”
雨卫有些犹豫,完颜玉生脸色一冷,“怎么?还让我送你回去?”
雨卫连忙拱了一下手,退了出去。临出门前,他又瞅了宋铮一眼,目光里含有警告之意。宋铮浑然不觉,用茶盖驱了一下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悠然饮下一口,仿佛正在品味茶香。
待雨卫退出后,宋铮接着道,“南北两地之景,文人墨客均留下诸多诗篇。不过,比诸婉约之风,我更喜欢豪迈之诗。颜兄诗词造诣颇深,不知对边塞诗有何感想?”
“边塞诗?”完颜玉生缓了一下神,“边塞诗自然是名篇倍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等佳句,让人回味无穷。”
“王维、岑参诸人,是其中佼佼者。不过,我却对边塞诗不敢苟同。”宋铮悠然喝着茶水,却语出惊人。
“哦?小郎何出此言?”
“边塞边塞,有战争才有边塞。不管是北人南侵中原,还是南人北扩疆土,背后无不是鲜血淋淋,多少人因此丧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自古而来,犬戎、匈奴、回鹘,均有南下之举,燕然勒石,罗通扫北,南人也以驱除鞑虏,开疆扩土为任。千百年来,均是一时胜负,却难分轩轾。白白牺牲了那么多性命。现如今依然如此,南人无法领略草原风光,北人也难以窥见小桥流水之佳景。”
“是啊,”完颜玉生心有所动,“北人视南,犹如肥美羔羊。南人视北,则如蛮夷寇雠。千百年的战争下来,所谓丰功伟绩,实如粪土一般。”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千古名句悠悠出口,宋铮脸上一片神伤之色,眼睛余光却不停地打量着完颜玉生。
完颜玉生脸上同是悲戚之色,不似作假。凡诗词有造诣者,无不是感觉敏锐之辈。一番探讨下来,宋铮也明白了完颜玉生的心意。
宋铮呷了一口茶水,笑道,“听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颜兄,你我可都是着相了!”
完颜玉生却苦笑一声,“非是着相,也非替古人担忧,而是担忧今人而已。”
“是啊,天下承平已久,南北也算安居乐业。眼下烽火即将再起,百姓恐再遭兵燹,你我却无能为力,实为憾事!”
完颜玉生瞅了宋铮一眼,却见宋铮正真诚地望着他,目光灼灼,亮如辰星。
完颜玉生吸了一口气,盯着宋铮问道,“小郎对大金之人有何看法?”
“胡汉一体,南北一家。天地生人,又何分优劣?”宋铮的回答极为迅速。
完颜玉生吃惊地望着宋铮,半晌之后才道,“大金起于白山黑水,东灭辽,南侵宋,又与大齐血战数年,眼下占据幽并之地,大齐朝想要收回者,比比皆是。难道小郎就没有此雄心壮志?”
宋铮哈哈一笑,当即站了起来,“汝安知小弟之志哉!小弟只想携三两美眷,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不管是极北之冰原,还是极南之天涯,小弟只想游遍华夏之山河。颜兄也说过,开疆扩土,粪土之行尔!”
完颜玉生呆呆地望着长身而立的宋铮,久久才回了一句,“小郎真奇人也!”
宋铮来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笔从龙蛇,“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一篇毛太祖的《贺新郎·读史》,很快以草书的狂野字迹展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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