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平和中正,妙入精微。
这一盘棋深得秀策流的精髓。
最后黑子以两子胜。
椎名京代替本因坊秀策完成对局后的礼节,躬身向对手道谢。
“感谢您的对局。”
椎名京站起来,还没走出去,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他不禁疑惑地看过去。
和谷义高站在那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咬着牙问:“你这家伙……你有出全力吗?!这盘棋、这盘棋是——”
以局外人看来,这盘棋的白子发挥也很好,甚至超过了和谷义高平时的水准,但是正因为如此,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摊在了眼前。
和谷义高在对局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直到结束后,他长舒一口气,自觉已经尽力了,下了一盘好棋,他再看了一眼棋盘,这才发现了不对。
这一盘棋分明是指导棋!
椎名京看着和谷义高,等本因坊秀策说完之后才照本宣科地复述。
“和谷君,你在围棋上的天分非常高,思维敏捷,勇往直前,顺风局时自然势如破竹,然而基础不稳固,心态不定,当盘面胶着便会逐渐露出破绽。多做一些死活题,想来你会进步的更快。”
和谷义高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真的“指导”起自己来了,他刚想发火,忽然想到森下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没有说的这么浅显易懂,只说他还需要多磨一磨,他没有仔细想过老师的意思,现在再看看这一盘棋,因为秀策流相较于现代的流派更显缓和,棋面可以下的非常细,他反而能看出当他放缓节奏之后的几处妙手与平时的习惯不太相同。
和谷义高心里有点纠结,但实力差别摆在这里,他也不过就是一时意气心中不爽,现在理顺了思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对方,毕竟看起来这完全就是一个素养优良、棋力高超的少爷,而且还好心指导了他,虽然对方没有出全力对局有点生气,不过按照盘面来看,如果对方真的出全力,大概自己会输得很难看。
和谷义高有点不自在地红着脸说:“谢谢你。我是和谷义高,不用加敬语,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你、您怎么称呼?”
“我的名字是椎名京。”
椎名京微微鞠躬,转身离开对局室。
对局室因为和谷义高这种前所未有的礼貌表现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正好这时候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少爷,今天剩下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去国会议事厅吧。”
“是的,少爷。”
对局室更安静了,过了会儿才有人弱弱地说:“他真的是大少爷啊……”
“废话,一看就知道吧!一般人能有这种作风吗!啊啊啊,他今年要考职业试啊,那岂不就是说今年竞争更激烈了吗!”
和谷义高抱头哀嚎。
“要是我不能通过,一定会被森下老师狠狠敲头!”
一旁原本看热闹的院生们这才想起同样的问题。
每年职业试的合格名额只有三个,依照刚刚那盘对局来看,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能赢过椎名少爷。
伊角慎一郎开始回忆棋谱,慢慢记下来。
奈濑明日美忽然说:“糟糕!忘记问他要手机号码了!”
“啊!对啊!完全没想起来!”
“刚刚感觉就像是见到老师一样,根本不敢说话!”
几个女生抱头痛哭。
棋院一楼,椎名京合上折扇,笑着问身后的灵魂。
[下的开心吗?]
[是的,非常开心。一想到还能够再次下棋,在下就止不住地想要不断地对局……在下离开尘世的这些年里,围棋究竟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了呢?刚刚的少年所下出的定式,在下也有未曾见过的,在下很想……很想再多看一些对局。]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把这两百年来经典的对局棋谱都送来。]
椎名京余光扫到侧方有人过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老人,他立刻停下脚步,想要礼让老人先走过去。
过了会儿,脚步声停在了椎名京的身边。
同样身着和服的老者打量椎名京几眼,忽然问:“你是新来的院生?”
椎名京抬起头,礼貌地回答:“不。我刚刚来填写职业试的报名表,正要离开。”
老者突然笑着说:“看来之前那群小崽子们议论的‘秀策流’的少爷就是你吧?小子,你的新初段比赛,老夫预定了!我等着对局的那一天!”
椎名京有些疑惑,还是微笑着点头。
“希望能够承您吉言。”
老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背着手往前走进了电梯。
椎名京还在思考这位到底是谁,柴田理人已经适时作出了提醒。
“少爷的实力得到了桑原本因坊的认可,想必接下来的职业试也会十分顺利吧。”
“桑原……”椎名京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安静微笑的本因坊秀策,“本因坊?现任本因坊头衔的持有者?”
柴田理人点头。
“没错,桑原本因坊已经连任本因坊多年。棋坛也一直在猜测谁能成为击败桑原本因坊夺得头衔的人,目前最有希望的青年棋手大概是塔矢名人门下的绪方精次吧。”
这不是执事是万事通吧?
椎名京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查棋坛的事情,柴田理人倒是如数家珍。
过了会儿,椎名京轻声说:“能够和当代本因坊对局,我求之不得。”
柴田理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再次沉默了,尽管他觉得刚刚那句发言不像是椎名京的风格,也不会去追问。
这就是执事的素养。
那句话的确不是椎名京所说的,而是他代本因坊秀策说的。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身狩衣的本因坊秀策对着桑原本因坊离开的方向伸出折扇,说出了那句话。
——能够和当代本因坊对局,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