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同庆原要几天几夜,战后事宜更是繁琐,黔军本该留下处理,但封淡淼肇事颇为棘手,有鱼不得不急早调师回城。历经两月,有鱼终于回到黔州,路上并未遭到北僚军的围堵。
黔州的守关将士向有鱼禀报:“北僚军七万兵马半个月前抵达黔州,驻扎在长平关外。”
封淡淼已吞噬了东北大片疆域,可谓独霸一方,又稀稀疏疏扫荡了几个东南地方诸侯,如今除了舒晋和有鱼剩下的都是一些杂碎,要么主动投降、俯首称臣,要么被提名讨伐后跪地求饶。降兵统统归顺“封”旗之下,人数恐怕不下三十万,为了防止降兵造反,降王的家属被迁至北僚作了人质。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有鱼在苍晏征战了半年,来回路程耗了一季,加上招兵买马,估摸算来距封淡淼被分尸已过了一年。一切好似就在昨天,还历历在目。
回城途中,四人一同挤在车辇里。
林稚灵:“好蹊跷。封淡淼行军向来又快又猛,毫不给人整战的时间,今日既然带来七万兵马,为什么要屯兵关外、按兵不动,为什么不去攻占鹿州。难道黔仓比皇都更重要不成?”
周常也有这样的疑问,但在不知封淡淼初衷的情况下所有的猜忌都不足为信。
“诶,我有一个猜想。”宋辛灵光一闪,似乎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鱼允许宋辛议政,她虽是风尘女子,但正因为是平凡之类,她的见解才有兵家想不到的独到之处。
宋辛:“以往在青楼,客人们要是要吵架,老鸨就会找借口支开他们,或赠他们一些好酒,或骗他们有姑娘找,情势本来剑拔弩张,被老鸨一哄就风平浪静了。我看呐,幽王就是想支开宸王,省得宸王跟郦王吵架。那年我夺得花魁,我那好姐妹做了一桌佳肴庆祝我,谁知菜里掺和了芋沫,吃得我起了一脸疙瘩,都不能见人了,害我平白失去赎身的机会。战场上哪有什么庆功宴,分明就是鸿门宴,女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男人。”
周常挺欣赏宋辛的,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林稚灵:“封淡淼要侵吞中原应恨不得郦黔两败俱伤,按你的意思,他若有私心偏护一方,为什么不是支走郦王,反而来威胁我们?”
她私心想如果封淡淼对有鱼都无心无情的话,对舒晋就更不可能手软了,这一定是封淡淼不为人知的战略,不得不慎察。
宋辛不假思索道:“分尸他的是宸王又不是郦王,他肯定是来寻仇的。”
林稚灵:“他的心思要是人人都能猜透,就枉为大元帅了。”
周常赞成林稚灵的观点,道:“封淡淼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因个人恩怨左右军政。鹿州是必争之地,他的行动不合理。无论如何我们得赶紧招兵买马,不然动起手来我们应付不来。”
有鱼沉默不语,单凭直觉,他认为封淡淼是合理的。“我去问问虞先生。”
有鱼回了府,凭侍女搀扶走去虞米糯的寝房。有鱼的眼睛不是没挨过打,可这一次莫名格外严重,遮眼布都缠两个月了,也不知瞎了没瞎,反正睁眼疼。
侍女一路道:“虞先生的头发本是黑白参半的,几个月前忽然一夜白头,想是得知前线的消息伤心过度,整个人都憔悴许多,天天为宸王烧香祈福。”
可想而知虞老头为了舒晋操碎了心。可真相过于残忍,一些事他还是不知道了好。
“虞先生,宸王回来了!”侍女牵有鱼进房。
“子鱼!”虞米糯闻言从蒲团上站起身,忙不顾从偏室出来,见有鱼大惊道,“吾孙眼睛怎么了?”
有鱼遣退侍女,道:“挨了苍鸾两拳,除了睁眼倒没什么疼的。”
虞米糯掩实了门,牵有鱼到窗前坐下。
有鱼顿了顿,抱歉道:“祖父,我没保住苍鸾。”
虞米糯卸下有鱼的眼带,伸手出窗外折了一片柳叶,将柳叶轻轻拂过有鱼的眼睛。
甚痒,有鱼难受得不停地眨眼睛。虞米糯从有鱼微微开合的眼缝中看到一道异光,像两团赤焰。虞米糯用柳叶继续挑弄,看得明明白白。
有鱼模模糊糊看到了些物景,热泪盈眶,幸好双眼没有盲。
“目的达到了。”虞米糯重新给有鱼缠上遮带,叮嘱道,“再过些日子你就能睁眼了,以后人前不许卸下遮带,就称眼睛瞎了。”
有鱼疑惑:“怎么了?”
“苍鸾把血瞳给了你,你现在是晏王了子鱼!”虞米糯压抑的声音充满欣慰,为有鱼贺喜。
“我…晏王?血瞳?”有鱼木讷了一会,难置一词。如果晏人认他这个王,那他离天下只差一个封淡淼了。
虞米糯急迫道:“以后再跟你解释了。先说说尉矢他怎么了,舒晋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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