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那般的深沉宁远,倚窗而望,远远的一片漆黑中,偶尔的星星点点的光亮不知是哪个富人家的风灯,却给这黑夜映照了点点光明。
芸若轻轻的一声叹息,那夜的宁静与美丽却被着眼前的繁华与盏盏的大红灯笼破坏了一切。
月上梢头,真美的意境,也让她忽略了窗外的喧嚣与热闹,日复一日的数着日子,也数着自己通向自由的那一刻。
可是为何,那一刻始终也未曾降临。
从不知道泪落的感觉,因为她已习惯。
“小姐,红姨还在怨你呢。”丫头水离悄声的念叨着。
慢慢的回首,“水离,明儿开始多画一些画吧,这样红姨便会开心了。”她的画是京城里的一绝,也是明夕画馆红极一时的保证,红姨不过是贪念着那位贵公子的银两,她却不屑,说好了的,每个月的上中下三旬只会各自闲出两日来侍客,这是她的坚持,否则她宁愿死。
“唉,小姐,不是我说你,这京城里所有的画师那做画的速度又哪里有几个象你这样拼命的,一日里连三个时辰也睡不饱,瞧,你的面色又不好了,快些歇息吧。”
“嗯。”芸若轻轻的低应,伴着的是她的些许无奈,她是京城里最著名的蝶恋水榭红级一时的艺妓,其实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屈辱了,能活到今天已是属于她的奇迹,似乎冥冥中一直有一个人在悄悄的支撑着她的心,告诉她她要好好的活着,因为那是她的祈愿。
于是,她便活过了生命中的每一日,只为那模糊的似曾有过的感觉。
水离慢慢将门外粗使的丫头们送过来的热水一桶桶的注进了浴桶,满室的水汽顿时蒸腾,“小姐,水好了。”
芸若静静的转身,眸光里是刚刚才淡去的月色的美好,真想走在那月色里体验一分自在的快乐,可是那斑驳中的一切却是她遥不可及的一个梦,除了她的小屋,所有的所有都是不属于她的世界,虚无似梦。
薄如蝉翼的纱衣褪去后是一身樱桃红的长裙,曳地的裙摆在抖落中仿佛绽开了一朵朵的花瓣,美丽了一室的氤氲,也让她宛如仙子般清灵淡雅。
眉间的许多愁在水气中慢慢的舒展开来,每一日的沐浴是她一天之中最轻松畅快的时光,洗去一身的尘埃,让心与洁净一起飞扬。
是的,她喜欢干净。
干干净净的做人。
可是这样深的泥潭,想要干净,那么付出的便是无尽的辛酸与苦痛。
月色从窗子里透过了窗纱依然撒了进来,水离在她踏入浴桶中的那一刻已依着她的习惯将室内一只只的蜡烛熄灭了。
刹那间的黑更让她远离了窗外的欢声笑语,仿佛未曾听见一般,她满足的靠在木桶的边沿上,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流动中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渴望自由的心。
水离悄悄的退了出去,只把她的世界还回给了她。
这是从芸若记事以来就不曾改过的习惯,喜欢孤单,因为孤单可以让她感受纯静。喜欢宁静,因为宁静了才有自由的味道。
水,轻轻的撩起,长长的发在水中飘浮如墨莲般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