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清华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意,素白如玉的纤长手指却忽的一转,宛如使用了什么奇妙的术法一般,一眨眼的时间,枝头开得最绚烂的那朵淡粉色桃花,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指间。
花与手相互映衬,莹莹生辉,正是美人婀娜颜如玉,桃香袅袅渐袭人,她只轻轻这一个动作,便止住了谢岚的辩解之声。
谢清华优雅地拈起那朵桃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谢岚今天的容饰,然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那朵盛放的桃花簪入了谢岚乌黑的发间。
从容不迫地动作之间,她宽大的淡青色袍袖不经意扫过谢岚的脸庞,隐隐约约之间,谢岚仿佛闻到有悠长而淡雅的香韵自她衣袖中传来,慢慢在谢岚的脑海里,勾勒出空山新雨后,那一枝雅致而清美的明玉兰。
簪好花后,谢清华满意的上下查看,很是满意——妩媚夺目的桃花点缀在少女乌黑的鬓发上,颤颤巍巍,为少女清丽的容颜平添了几丝妖娆之美,少了几分未长成的青涩与稚气。
看着,谢清华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意,“我自是知道阿岚你的心思,不过阿岚,你何必如此畏缩不前?相信你自己,你也是我谢家的女郎,你既然称赞我出色,那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呢?要知道,在我看来,反倒是那个耶律齐配不上我家的小女郎哩!”
谢岚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上那朵绚丽的桃花,为方才谢清华亲近的动作和赞美暗暗欢喜,神情雀跃,笑吟吟地说:“阿姑真觉得阿岚很美吗?齐郎也这么夸过阿岚,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哪里有什么配不上配得上,他已经很好了,除了老是有那赵家女郎来碍眼以外,我与齐郎相处的极好。”
句句都好像是在说耶律齐,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却唯有谢岚心底才清楚自己话中的真意。
“那阿岚你是当真认定了那耶律齐吗?你可不比赵一心,她向来视那些俊美郎君如男宠,从不付出为人真心,你却不一样,《春日游》被人传唱过多少年月,不要等到覆水难收之时,才来后悔。”
谢岚一时语塞,谢清华的言下之意她自然清楚,赵一心无所顾忌,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未来的婚姻,所以她能做的事,心有忌讳的谢岚不一定能做。
而且谢家从来以门风清正扬名天下,不可能容许谢氏出现一个如赵一心一般的女郎,可除了耶律齐,她要上哪儿去找一个更好的挡箭牌,她当初计划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赵一心来搅局。
谢岚真正的心思藏得极深,饶是敏慧至极的谢清华,也只把她一时的无言当作心中开始动摇的征兆。
谢清华纯黑色潋滟的水眸凝视着谢岚,容光绝世,光华动人,但最令人怦然心动的却是她真挚而郑重的神情,无人可以抗拒。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就连世外的仙人,也不能说是真的与世无争。”
“你喜欢耶律齐,这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男欢女爱,阴阳相合,是天地间的至理,难以阻挡。”
“你年纪尚小,来不及了解我谢家一些隐秘的往事,不然你就会知道,自从出了明泽大宗师与我大晋的开国皇后谢嫣那一例令人伤感的往事之后,对于儿女之间的婚事,我们谢家一向看得开,即使长辈们挑好了人选,也会尽量合儿女自己的心意,而非是独行专断。”
说着,想起至今独身一人的明泽大宗师,谢清华心中感叹,眼神怅然,谢嫣那一段遗憾的婚事,成全了谢家的忠心,也毁了谢家的忠心,人人都道是天作之合,却也抵不过心中挚爱。
人心难控,情难自抑,任是国仇家恨,天堑之别,恐怕无法阻止一段情投意合的爱恋,否则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可阿岚你当真做好了准备吗?”谢清华轻叹道,“此时情热,所有的一切自是千好万好,繁花似锦一片,但若是你当真嫁给了耶律齐,远在异国他乡,日日夜夜难以忍受的孤寂,以及将要遭受的敌视与鄙弃,才是这段感情真真正正的劫难。”
“何况……”谢清华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物,甚至仅仅是一段美好的、只与风花雪月有关的感情,她也都是极尽宽容与赞美,这是她作为先天道胎难以抹杀的天性,她本就是集合天地间一切的美好祝福而诞生,与世间的美好事物有着天然的亲近。
尽管知道谢岚和耶律齐之间很难有结果,纵然清楚这是一段本就不纯粹的恋情,但只要有真情,她就不愿意轻易出口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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