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温澜的人都说她心如止水,为人处世淡然地几乎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孩,所有人都以为她凡事不争,凡事不抢,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感到愤怒。但是此时,她却失控了。最引以为豪的自控力突然被瓦解,这会儿的温澜,几乎不认识自己。她愤慨地推开霍容景,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样欺负自己,仿佛只要抬高了声音,就可以将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势给盖过去似的。
而实际上,她也的确如此。
见到这样的温澜,霍容景先是一怔,随即皱紧了眉。
他太过分了吗?
目光在温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看见她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的时候,他心头一悸。
认识她这么长的时间,霍容景很少看见她掉眼泪。即便是他对她说着最难听的话时,她也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对他冷嘲热讽,仿佛自己对这一切全然不在意。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像是压抑忍耐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抒发的出口,温澜再也不愿意忍耐,再也不愿意承受这不该属于她的委屈。
她垂下眼眸,泪水缓缓滴落,一颗一颗连成了线,温澜抬起手背擦了擦,却发现怎样都擦不干净。于是她索性双手掩面,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掌心之中。
傻姑娘,难道这样就没人看见她在哭了吗?霍容景心中不忍,抬起手,轻轻地触及她的脸颊。似乎从没这样温柔地触碰她,每当他想要靠近她的时候,总无法过了自己那一关,到了最后,便只能对她恶语相向。
实际上,他也不愿意这样。
手心湿润,沾了她的泪,霍容景将手掌握紧,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欺负你。”犹豫许久,他才慢慢吞吞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安抚着她。
但很显然,此时温澜的情绪已经临近崩溃,她一把拍开霍容景的手,恨恨地瞪着他。
猫哭耗子假慈悲,温澜想。
温澜的抽泣声在车厢里弥漫着,霍容景沉默了许久,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泪水顺着手心滑落,嵌入了掌纹中,温澜吸了吸鼻子,过了半晌才嘟囔着,“纸巾……”
“什么?”霍容景傻乎乎地问。
“我问你有没有纸巾!”温澜没好气道,顺带给了他一个恶狠狠地白眼,虽毫无威慑力,但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撇了撇嘴,霍容景从后座拿了包纸巾过来,递到温澜的面前。温澜也不客气,一把拿过了纸巾,使劲地抽。
擤鼻涕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态,一点形象也不顾及,但是霍容景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起来。
或许即便是这样互相折磨,都没有分开,就是因为她一直吸引着他吧。她之于他,有一股近乎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伤害着彼此,却又依赖着彼此,于是便这样消耗着仅剩的耐心。
但是耐心难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否则他为什么总是会在深深的愤怒之后重新回来,重回到温澜的身边,乐此不疲。
这真是一个难解的题。
霍容景从未认真地考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也没有想过这段关系将何去何从。但是此刻,他却真真正正地在想,将来他们该怎么办?还能在同一条路上共进退吗?是否应该想个办法,让这段婚姻好好继续下去。
借着温澜的眼泪,霍容景静静地想着这些之前从未被他摆在心底的问题。
哭得太久了,哭得累了,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显得更加傻气,温澜终于停下了抽泣,拿着纸巾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对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眼睛,她不由暗自庆幸,还好今天出门前没有化妆,否则这会儿应该是要成了一只大熊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