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边吃,一边评价。
熊姥姥瞳仁蓦地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她也知道,这个问题虽然不可思议,但当下最关键的,并不在于此。
既然他想玩,那自己便陪他演。
“既然好吃,小郎君不妨再多吃些。”熊姥姥那布满皱纹的脸慈祥地微笑道。
“我不能再吃了。”少年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死。”
“死?谁要你死?”熊姥姥大吃一惊,脸上甚至还浮现了惊惧之色,警惕地四下打量。
“吃了公孙大娘的糖炒栗子,还能不死,当然是非常有本事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也并非怕死,只是掺了毒的糖炒栗子,毕竟不新鲜,吃一颗意思意思便可,实在没有必要自虐。”
很可惜,熊姥姥很想把这场戏演下去,但……该配合她演出的他,视而不见。
“咯咯咯,小郎君果然好本事,姥姥阅历已不算少,见过的人更不算,却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小郎君这号人物,小郎君是谁?”公孙大娘也放弃了表演。
少年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妨猜猜看。”
“一身白衣,如此本事,可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庄主?”
“姥姥莫闹,你可听说西门庄主笑过?”
“六扇门,君帅岳风!”公孙大娘瞳仁蓦地一缩,笑吟吟的道。
“正是在下,见过公孙大娘。”岳风翩然道,跟着又道,“公孙姑娘,你无故杀人,人证物证俱在,便随本帅回一趟六扇门吧。莫要做无谓的挣扎,咳咳……”
说着话,他已轻声咳嗽出来,竟咳出了一口血来。
公孙兰笑吟吟的道:“君帅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怎奈却是个病秧子。老身的想法是,你还是安静养病,莫要再管这些俗事。”
岳风微笑道:“多谢公孙大娘关心,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公孙兰咯咯笑道:“哦,那姥姥倒想问问了,适才姥姥毒杀这些小伙子,你明明就在一旁,明明也可阻止,却为什么没有阻止?”
岳风笑道:“你不当着本帅的面杀人,本帅如何将你缉拿归案?”
为了他破案,所以他们必须死。
这原本便是一个顶有趣的世界,现在又多了一个顶有趣的人。
公孙兰微微一愣,旋即咯咯笑了起来:“人人都道君帅修为不凡,侦查缉拿手段之高,更是将三百年来六扇门第一名捕金九龄给比了下去。当今之六扇门,已是你君帅岳风的天下,果然了得。”
金九龄乃是少林神僧苦瓜大师的师弟,自入六扇门以来,便做了种种大事,被称为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名捕,同时也霸占了第一高手的宝座,但这一切在岳风加入六扇门后,便烟消云散。
半年。
岳风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改变了一切,将金九龄变成了明日黄花。正所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世人最擅长的便是遗忘。更不消说,金九龄已经退出公门多年。
半年时间,六扇门便只知君帅,而不知金九龄。
凡人若能取得如此成就,即便骄傲如陆小凤,也会有些得意,有些骄傲,但岳风脸上却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傲然。
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又慢慢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仍微微轻笑道:“看样子公孙姑娘是不准备束手就擒了。既然如此,本帅便得罪了。”
他当然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为了破案,他能眼睁睁瞧着别人去死。而当他面对杀人凶手,往往是一句话没有,连审讯都欠奉,直接斩杀。
也正因此,短短半年,他便已经成为整个江湖的公敌,但因公门身份,却并没有多少人敢实施报复。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
若这凶手是女子,尤其还是美女的时候,他往往便是最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就算要杀人,也总是面带微笑,予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更重要的是,这半年来,他也从未做过一件辣手摧花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足够美。
“这是一个很怪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家伙。”陆小凤对君帅岳风的评价,早已传遍了江湖。
公孙兰笑道:“咯咯咯,人人都道君帅惜花爱花,难不成今日要破例?”
岳风轻叹一口气,慢慢的道:“所以,在下准备瞧瞧公孙姑娘的真面目,然后再决定是杀是放。”
咻!
他已蓦地伸出了手,这一抓既快且疾,如雷轰,似闪电。放眼江湖之大,能避过他这一抓的人已经很少,偏生这公孙兰便是其中之一。
她身体忽然化作了一朵云,蓦地飘飞而起,朝后上空暴掠而去,口中还咯咯笑道:“想瞧妾身本来模样,还要看看君帅是否有本事……”
唰!
说话间,一道鲜艳瑰丽的玄芒一闪,就好像是一道玄芒闪电。公孙兰这轻轻一闪,人已在五丈开外,世上绝没有五丈的剑,她用的是鲜艳的绸缎。
她原本就是唐朝公孙大娘的后代,公孙大娘非但剑法了得,而且更是舞圣,舞蹈之瑰丽,乃是大唐王朝一绝,同吴道子的画、李太白的诗、张旭的字般臻至化境,亮绝青史。
一根绸带,却缠着两柄短剑,那两柄短剑虽被一根绸缎所控,可落在公孙兰手中却是任意飞舞,犹如臂手在用,眨眼便已点杀而至,一刺眉心,一刺咽喉。
好快的出手。
好毒的剑。
好狠的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岳风的咳嗽声却又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剑势未滞,气贯长虹而来,公孙兰并没有因为面前这人的身份,亦或是相貌有任何留手。
金九龄以公门身份涉足江湖,十八岁便惊艳天下,后来还不是被他所代替,所以就算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妖孽死去,也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似他这般相貌的少年郎,六扇门虽然罕有,江湖却众,更不消说以后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自古如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