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些,少年这才缓缓退出了房间。
金哲秀没有理会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就又跑向了院子。外面都还在下着大雨,可是他好像就是感觉不到一样,将上午金顺颐晒在外面的被套全部收了进来,然后抱着那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被单进了浴室。昨天,金顺颐教过他要怎么洗衣服。
他手上的动作很是笨拙,一点一点戳着被角,蹲着身子,缩在这狭小的洗浴室。他不知道床单这些是可以用洗衣机的,而现在还是固执地用那一双干净修长的大手搓洗着。
手洗床单和被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如此,金哲秀还是耐着性子洗完了。他将已经洗干净了的床单放在干净的篮子里,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还有鞋子,顿时那张好看的脸上的五官就皱在了一起。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然后将衣服都换了下来。金哲秀的动作有些急迫,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他立马就抱着之前因为抱着金顺颐在雨中狂奔而弄脏了的裤子和鞋子回到了洗浴室。
少年再次蹲在了地上,很认真地拿着刷子在清洗着上面的泥泞,他一边洗着,一边还注意着金顺颐卧室的动静。片刻后,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他两只手里拿着一双鞋子还有裤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金顺颐正虚弱地靠在卧室的门口。
金顺颐是被一个噩梦吓醒的,梦境里她还有一个慈祥的母亲和父亲,可是突然之前他们就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再也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渺茫没有边际的海面上。她的脚下只有一艘小船,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随着海面上的波浪起起伏伏,突然前面打来了一个巨大的海浪,她都还来不及尖叫,就晕了过去。
躺在床上的金顺颐就是这么抓着胸口突然从梦境中醒来的,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屋里因为拉上了窗帘,光线不足,有些昏暗。窗外还在下着大雨,滴答滴答,每一声好像都打在了她的心上。她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有些心悸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就在床上的少女还在想着从前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听见了隔着一扇门外面的声音。像是洗衣服的发出来的水声,她想起来今天要不是因为那个少年,现在可能自己就已经奄奄一息,等死或者说已经死去。少年在雨中拔腿狂奔的模样她没有忘记,也没有忘记那抱住自己的双臂。心里好像突然被注入了什么一样,又暖又甜,像是糯米糍粑那样,软得很,甜得很,暖得很,咬了一口都忍不住一直去回忆。
金顺颐摸着床头站在起来,然后悄悄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外面站在洗浴室门口手里都还拿着已经洗干净的湿漉漉的鞋子的少年就这么落进了金顺颐的眼底。
那一瞬间,金顺颐还看见了少年眼中的躲避和胆怯。她看见金哲秀在悄悄后退,那双拧着鞋子和裤子的手也在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自己的身后藏去,好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心里当真是干净得很,这么一点小动作,也带着憨气。
金顺颐朝着他走去,金哲秀顿时浑身都紧张了。他看着女孩子羸弱的面孔,直觉就想要自己上前搂住她,可是他现在手里还拿着刚洗完的鞋子和裤子,要是她看见生气了怎么办?自己把今天她买给自己的东西都弄脏了。金哲秀眼里一片犹豫和纠结,而就在这个时候,金顺颐已经走近了他。
“洗什么啊?”她问。
金哲秀就更紧张了,他嗫嚅着双唇,发出了几声刚学说话时“呜呜”的声音,却是在金顺颐靠近的时候越来越后退了。他将手中的东西密密实实地藏在自己的身后,面对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少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局促,还有一丝羞赧。
“给我。”金顺颐伸出自己的那只小手,放在了金哲秀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这只白白净净的小手,金哲秀抬眼有些惴惴地看了眼金顺颐,“你,你别气......”说着,他在金顺颐的目光中交出了自己“藏匿之物”。
金顺颐看着手里的鞋子和裤子,不由失笑,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藏藏掖掖的,好像是什么见不的人的东西一样。
而现在金哲秀则是一边观察着面前少女的神色,一边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弄脏的。
当金顺颐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躲藏的原因后,心里感觉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膨胀。好像是从她母亲去世之后,她一个人跟着想要抢夺她家产的黄志泰打官司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在被关照了,而今天,在这里,在这时,来自面前的这个少年,却是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了,原来自己还是有人珍视,有人照顾她的情绪。
金顺颐瞬间就觉得眼睛有些发痒,她伸手想要揉揉,可是最后还是先把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放在了站在之跟前的少年的头顶上,“以后不用这样,这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她柔声说。
她的温柔的话,温柔的样子,还有那只温柔放在他头顶的手,这一切,都让他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