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梦像一纵即逝的幻境,游离在梦寐与清醒之间,恍惚能看见身边之人的影子。可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去把那个幻影揽在怀中,仍只能触及毫无温度的被褥。
又一次摸空的手被缓缓收回来,睡意消散大半的纲吉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眼睛上面。
今天是继承式。
纲吉起身,走进盥洗室,镜子里的棕发青年神色平静,眼神晦涩。
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不花费更加漫长的时间无法戒掉。他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念,想念她说话的声音和微笑的表情,想念她双手触及他皮肤的温度,想念十指交缠时澎湃而出的爱意,想念她扑进怀里时顺着血脉滋长的幸福和满足。
戒除习惯的过程像是在戒除毒、瘾,拆骨破髓也难以根除。
她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呢?
银白的衬衣纽扣反射着惨白的光,镜子里西装革履的青年终于有了些稳重感,纲吉打好领带,盯着镜子里已经打好的领结沉默着。
他忽然想起弥一开始并不会打领带,她总会躺在床边专注看着他打领带的步骤,他若是问她怎么了,她就会抱着被子低低笑着不说话。然后有一天,她接过了纲吉手里的领带认真地打了一次,她实在聪明,第一次学就学会了,然后踮起脚在纲吉唇边留下一个吻。
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呢……
‘以后让我来吧。’她笑得温柔‘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那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耳鬓厮磨着低声交谈,纲吉忍不住露出一个缱倦的笑容来,只是带了些无可奈何的苦涩。
时间还很早,西西里的阳光还没有照亮大地,纲吉站在圆形阳台边看着窗外还处在天光未明前的沉寂的中庭。他从书架上拿起书,掂量了半晌又放了回去,最后还是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一条一条的翻开。
他离开的那个夜晚,弥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也发了很多条短信,每一个显示在手机上的冰冷数字都像是重锤在敲击心底的薄冰,拷问并不坚定的理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接下电话,怕自己忍不住会回复哪一条短信,于是卸下了手机的电池,扔到了一边。然后在去意大利的路上,终于无法压抑地打开了手机,在一条条担心的短信中将自己的心缩成一颗坚硬而冰冷的石头。
都还记得她眼眶通红的缩在沙发上的模样,像只被丢弃的猫。无言的形成一种尖锐的情绪,刺得人悲哀又难过。
纲吉一条条的看着那些短信,仿佛每个文字间都蕴含了大量的情感,足以使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纲吉沉默地在栗色软椅上坐了许久,直到太阳的金光终于铺满大地,照耀世间万物,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口。
有时候也会想,不管不顾的留住弥就好了,就不必伤害彼此。
可是,他希望弥能活着。
继承式在九点开场,城堡外的轿车也停了一辆又一辆。黑色世界的王者交替,吸引来的自然也都是些魑魅魍魉。纲吉站在楼上眺望着,冷眼看着那群脸上挂着笑容的鬼怪们,那个未来害死了弥的人,可能就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当中。
而如今,他也要成为这些怪物中的一员。
办公室的敲门声乍起,随后门被轻轻推开,纲吉转过身,就看见狱寺凖人站在外面“十代目。”一起长大的伙伴已经褪去了昔日的浮躁和青涩轮廓,只是言语间仍带着恭谨“九代目刚刚离开了彭格利城堡,说他已经退休了,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纲吉微愣,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爷爷他真是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了。”说着,朝门外走去“前厅是谁在主持局面?”
“库洛姆和草坪头在那里。”狱寺凖人回答。
闻言,纲吉又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这场继承式一直持续到中午,守护者替王接下了罪的盒子,暖橙色的火焰徐徐燃烧在额间表达出传承至今的荣耀。野心家们互敛着锋芒开始新一轮的博弈和交锋,言语谈笑间尽是虚以委蛇的试探。
关于十代目也和九代目稳健派的作风一致早有言论,如今看到彭格利确实不再扩大地盘也不过是坐实。不过并没有人在新上任的十代目面前谈论这个,他们不吃的蛋糕自然有人去吃,想要茧食其他势力变得更加强大的家族不在少数,他们乐得彭格利慢慢洗白,黑暗世界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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