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莲道:“北邙山就是在这城外?我以前只听人说过这山,那里好玩不?”
老头笑道:“姑娘是外地的吧,那山就是个大坟场,城中死人年年往那埋,年深日久坟连坟,坟堆坟,哪有什么好玩的。”
红莲笑道:“以前听人说那是块风水宝地,人家把祖坟葬在那就能出皇帝,反正我没甚事情,去看看也好。”
老头压低声音道:“姑娘莫乱说话,皇帝两个字是提不得的。那北邙山从古至今也不知埋了多少人,家家都有先人埋那的,真若照你那般说的,这满城不都是皇帝?依老汉说,你也莫出城,只在这城中热闹的地方耍耍就是了。”说着话却以目相示。
红莲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几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在街角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瞅。这会摊子上没甚么人,就自己和这摆摊的,想来那几人是盯上了自己,这事她一路也没少见。她笑嘻嘻的道:“老人家,你倒是好心。我没带钱,就用这个抵了吧,我耍猴玩去。”说完,自手上取下个玉镯放在桌上,踱着步子出了城。
那老头急道:“姑娘,你这东西太贵重,你才吃了几个钱的东西,我如何能収你的镯子。”
红莲头也不回,摆摆手道:“给你孙女带就是了,这东西我多得没地儿放。”
那老儿还想去追,却是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好拿块布小心包了,贴身収好。
见得红莲出城去了,那边几个汉子急急赶上去,中头一人是个眼尖的,早就瞄得那玉镯非同一般,成色上好,只是忙着追人,又是在城中,顾不得去抢那老儿的。
这三人追出城外,却不见那女子人影,只见来往路人,自是有些不死心。又往前赶了一遭,却远远望见那女子往北邙山方向去了。这几人大喜,远远吊着,又议论那玉镯,越发上心。
他三个是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的,也习得些武艺,无非也就是叫做张弓长,李木子,王六麻子的。正值这清明日,不去给自家老子娘上柱香,烧张纸。却盘算着趁人出城祭拜先人,看能不能捞上一票,好去赌场花楼当两天大爷。
这三人先见得出城的人虽多,可实在不好下手。单个的一看就是穷鬼,保不齐浑身上下还没他兄弟銅板多,实在没兴趣跟去。有钱的,呼奴使婢,乘车坐马,哥儿三上去,只怕不是抢人家,反是去挨揍,给人家乐呵一下,这种勾当他们当然不乐意。那不穷不富的往往三人一伙,五个一帮,也没甚搞头。
及得看到红莲,都是眼前一亮。那周身穿戴就是好大一笔财富,人又是那般出色,更难得的是孤身一人。虽然觉得这女子怕是有些来历,倒也只往着富贵人家姬妾,花楼名妓上想。却未想到这女子本身技艺惊人,捏死他们和捏死臭虫一般容易。只想着若能掳了来,转到外地卖了,哥几个怕是半辈子都有了着落。
他们起先见红莲在那吃东西,却未拿些香烛纸钱之类物事,也不知这女子会不会出城,自是心中暗急。到了城外,往来人多,也不大好下手,又恨不得这女子往人少的地方行走。那女子竟好似知他们心意一般,慢慢走到北邙山,就往着山里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去,只在坟场中打转。
这三人欣喜不已,急急跟上。可说也奇怪,那女子走得也不快,可他们三人就是追不上,一转眼又不见了人,等他们急寻起来,又看到那人在前头。这般捉迷藏一般,不觉却是到了傍晚。
起先山上还有些人,此时除了那女子和他三个,已是鬼影都见不到了。他们中午饭都没吃,早就饥肠辘辘,可想到只要捉住那女子就发了财也,兀自硬挺着。此时山间飘起细雨,起了些风,倒是有些冷起来,越发觉得饿了。
那张弓长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想起一事,脸都白了,拉住他那两个兄弟,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都有些功夫在身,脚步快,这大半天下来怕不跑了好几百里,现在都累得有些不行了,却连个弱女子都追不上?”
那王六麻子道:“大哥是说这女子不是常人?”
张弓长低声道:“不是常人倒还好办,就怕她不是人。你们莫忘了?这是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李木子听得,四下一张,坟头累累,脸刷的一下白了,牙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听,听人,说,这里,闹鬼。”
王六麻子听得,脑袋上拍他一巴掌:“青天白日,闹什么鬼。”说完却是弓着腰,两个眼睛四下乱瞄。却见那红衫女子坐在远处山头一块石上,背对着他们,远眺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