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夜里子时,城中兵卒已奉命将搜集的引火之物源源送来。陈文毅召来水师麾下众将,尽到帐中听命。
柳少阳让众人将硫磺酒酿等引火之物,分装在十余艘小船舢板之上,由自己与莫雪茵带着作为火船先冲敌阵。又请陈文毅亲领健卒乘其余艨艟在后,待火起之时随上掩杀。诸军得令各自准备,只等夜深风起,便要樯橹齐发,直攻大洋之上的中山国船阵。
柳少阳把事情安排妥当,暂别了都督陈文毅,只与莫雪茵步出舱外,立在甲板之上眺望。这时天色已至丑时,海面之上依旧波澜不惊,但见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尚刮有习习南风。
柳少阳只是仰察夜空,并不言语。莫雪茵站在一旁,盯着船首大旗凝然良久,忍不住道:“少阳哥,我觉得今夜无边大洋,万籁俱寂,怎么也不像要刮北风诶!会不会是你一时不慎,瞧得差了?”
柳少阳目光回敛,轻叹一声道:“雪茵,这天文星象之术自上古而传,又经历代奇人所录。广博玄妙,深奥难悟。我纵拜得名师学到如今,也不过只有几成火候。但观天之道,知天之行,其间本就多变莫测。即便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亲至,怕也未有十足把握。”
莫雪茵听了这话大为忧心,正想在说什么。忽见中军艨艟之上大旗径往南飘,竟真有北风徐徐而起,禁不住喜道:“少阳哥你快瞧,果真起北风了!”柳少阳见所察果然应验,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过得片刻,北风自天际震坎两位起势,阵阵吹向西南。竟而越来越大,直刮得诸船旌旗,猎猎作响。那水师都督陈文毅觉出风起,也忙赶到甲板上面,眼看海上西北风越刮越大,不禁纵声长笑:“亏得柳贤弟神机妙算,真是天助我军!”
柳少阳见大风已至,机不可失。当下依照先前布置,自己与莫雪茵带健卒百人,分乘舟艇和十多条引火舢板在前。陈文毅亲督其余军将兵卒,乘艨艟大船紧随掩上。
陈文毅虽知柳、莫二人武功了得,却也心忧箭矢无眼,当即取了军中两副上好铁甲奉上。柳少阳与莫雪茵见却之不恭,也便都擐在身上。柳少阳心知临阵对敌,非同小可,只因宝剑群战多不趁手,又和莫雪茵各拿了条长矛添作兵刃。
其时大洋之上已是北风呼啸,波涛汹涌,无边夜色之下水波翻滚不定,巨浪迭起。柳少阳令军卒将火船与舟艇用缆绳连了,都扬满篷帆,奋力划橹,只等顺风撞入中山国水师船阵,便割断绳索,纵火焚船。
中山国的樯橹海船,尽泊在琉球岛北湾之外,此时立下栅栏结寨,两军阵垒在大洋之上相距十里上下。这时海上东北风甚紧,数十艘舟艇火船驶在前面,鼓风直进,不多时已到了中山国水寨近前。阵中的中山国哨卒觉出有敌船袭近,吹起号角鸣警,零星弩失已攒射而来。
柳少阳立在头一条船上,眼见火船开至敌寨边上,当即抡圆手中长矛,运起玄劲沉喝一声。“梆!梆!”数下好似摧枯拉朽,竟将新立的栅栏横木生劈硬挑,砸开了丈许宽的缺口。
其余健卒觑见柳少阳如此勇武,士气不由为之一振,探出挠钩齐声发喊,片刻便将水寨寨栏顺势拉倒一片。数十艘舢板火船径直冲入寨内,横冲直撞。众火船前端预先插有钩刺,此刻划着专找高大楼船破舷而接,再割断绳索点燃火引。
只是顷刻之间,烈焰腾空,风助火势,彤芒浑烟,在黑夜之中漫天弥散。中山国兵卒甲士本得了将领今夜休整,只等明日一举破敌。全没料到北山国羸弱之师,竟敢出阵来袭。此刻火势燎天,诸船皆累。不少人只在睡梦之中,便去了阎罗殿上做客。
惊醒的众军卒猝见火大,也不着衣持械,便四处奔逃。更有各船启转互撞,搅在一处。顿时全营纷扰,三军失律,仓惶之间披火溺水者,难以计数。
陈文毅所率的数十艘大船后队,此时也跟着冲入了水寨之内。中山国兵卒陡逢变故,衣甲兵械,尚且不齐,惊慌失措,只顾逃命。北山国的众兵勇甲士遇上了,一阵鏖战厮杀,犹如砍瓜切菜,虎噬羊群。一时间凄呼嘶喊之声,响彻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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