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门其余之人听了,大惊之际俱都起身去瞧。柳少阳惶急之下踉跄奔过,点起火摺眼瞅吕子通眸眼微睁神虚奄奄,忙探手去把叔父腕脉。但觉脉息微弱几无,心头不禁凉得通透。
再瞧之下眼见叔父胸前肋骨尽碎鲜血侵透衣襟,四周肤腠尽成墨色。显是那蒋瓛掌劲刚猛且蕴剧毒,吕子通挨到此时已然生机几无了。
一旁的金玄策和水玄灵眼中含泪,已将金疮药敷在了义父的伤处,但吕子通伤重至此已然药石无灵。金玄策一路上为义父输度真气,此刻心下焦急喉头微甜,竟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五行门所余的十多人斗到此时,都是早已精疲力竭。唯有柳少阳、木玄英、莫凌涛仗着玄功深湛内劲尚可。三人当即各出一掌抵住吕子通背心,运转真气源源送入他体内。心底都抱着一丝希望,只盼吕子通能渡劫得生。
这时天际闷雷交加电光闪动,照得密林之中忽明忽暗,雨水透过树荫簌簌而下。吕子通的额头上因真气激荡,升腾起阵阵白气。渐而面色由灰败转为红润,眼中又现出些许神采来。
水玄灵瞧了心下顿起希冀,颤声问道:“义父神色好起来了,他老人家不会死了是不是?”
话音甫落,只听得身侧一个声音冷冷道:“好厉害的‘幽冥尸毒掌’,‘铁手阎君’果然已非昔比!劲入百骸此刻经脉寸断,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活命!”
这几句话说得突兀阴森浑无暖意,五行门众人听了俱是心头大凛。柳少阳只觉这声音颇为耳熟,打个激灵抬眼遁声去瞧。
只见那适才救己方脱险的黑衣人里,不知何时已有六七人悄然来到左近。而说这几句话的人杵在头里,正是方才那千军阵里万夫莫敌的领头之人。
吕子通闻言勉力挺起身子,眸间透出坚毅之色,一字一句道:“阴山鬼王,你我既是故人相见,又何必要遮颜掩面!”
那黑衣人伸手将面上黑巾揭掉,朗然道:“吕门主端地好眼力!想不到咱们经年未见你只听我声音,还能把老夫立马认将出来!”
柳少阳从旁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惊疑。他借着火摺之光朝那人面上一觑。但见这人眸鼻有若鹰隼,瘦长的面庞上凹凸可怖,一道数寸长的刀疤从右额划至左颊,夜里瞧去尤为骇人。
柳少阳之前曾见过几次阴山鬼王,那时此人戴着镔铁假面,瞧不出本来面目。如今乍见他形貌竟而如此,倒委实有些出乎意料。
吕子通微有默然,沉声问道:“额白脱里,你我虽自当年各为其主便已互识,可阴山派与我五行门道有不同素无交情。尊驾为什么要率手下门人,甘冒奇险来救我们!”
阴山鬼王眸间精光闪动,缓缓道:“吕门主,当年我就说过明廷势大若欲覆之,唯有你我两家联手方有胜算。可你心怀昔日成见,出言回绝执意不愿。一意孤行妄以只手翻天,以至于有眼下之祸。可本座言出如山今日依旧作数,只要你留有遗命让江淮各地剩下的周吴余部与我蒙元联手。本座非但可以诛却那蒋瓛为你报仇,你那士诚先主的后人他日亦可永镇江南。这其中的利弊不言而喻,你命在顷刻想来应当明白吧!”
他这话徐徐道来,五行门众人无不心下惊诧。吕子通咳嗽数声,冷然怒道:“蒙元异族,狼戾贼忍。我等身为华夏子孙便是再为不肖,又怎能将祖宗世居的江山,再拱手送给鞑虏!”
这话说得甚是果决,浑无回转余地。还不待阴山鬼王再说什么,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人霍而踏上一步,环指众人厉声怒道:“吕子通,我家尊主如此好言相说,尔却兀自冥顽不灵!我看你是转眼丧命神智都糊涂了,也不瞧瞧眼下的局面再出狂语。今日你死前若是不好生答允此事,贵派在场的诸人还能走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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