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将手朝后一挥,身后的银甲武士收起矛钺左右让开。他自个儿则道了个“请!”字,当先踱步引路之前。柳、莫二人则敛气凝神心头警觉,缓缓随在这和尚身后。
三人一前两后朝船央行去,越过值守的众甲士登上木楼。道衍走到地头叩开正舱的舱门,禀报罢了当先步入其间。柳少阳与莫凌涛对视一眼,也都跟着跨入舱中。
柳少阳走进舱内四下望去,但见里面轩敞疏朗桌椅俱全,四壁锦饰灯火通明。靠里处一名身着黄锦袍的中年男子居中而坐,身旁右首站着一名白面长髯将官,左侧则有四人俱为道士打扮。
柳少阳见当中的男子身着黄锦纹龙袍泰然端坐,想来便是此间的主人燕王朱棣,当即便朝那人打量过去。不想一瞅之下,只觉此人器宇轩昂竟颇为眼熟,但顷刻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此时右侧的那长髯将官见柳少阳与莫凌涛杵在当场,面色怫然厉声道:“大胆来人不识礼数,燕王大驾在前还不跪下么?”
那着龙袍的男子摆了摆手,淡然道:“此人乃是本王的昔年旧识,不知者无罪这等俗礼就免了吧!”说罢面上一笑,又道:“柳贤弟,当日京师一别距今已有十年,贤弟可是不认得我了么?”
柳少阳闻言一凛凝望此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瞠目惊道:“你……你是严云严大哥……‘严云’‘燕云’,我早该想到的了……”
原来坐在他面前的这位燕王朱棣,竟是当年与柳少阳在金陵酒肆巧逢投缘的黄衫公子。此事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几乎疑心是自己瞧得差了。但如今这“严云”身居王船诸人以之为首,衣袍上面的五爪纹龙栩栩如生,已然由不得柳少阳心中不信。
谁知他这厢心境还尚未平复,已忽听身旁的莫凌涛颤声道:“卢掌门、三位师弟,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身在头里的清癯道士见莫凌涛惊罕,缓缓笑道:“师哥切莫惊疑,待会儿贫道便将来龙去脉说与你听!”
柳少阳心头又是一惊,朝那左首的四位道人望去,只见这四人乍瞧虽都是普通道人打扮,但眸间精芒凝聚气定神敛,显然都是玄门修行高绝之辈。心下暗自一凛,不禁忖道:“莫非这燕王身畔的四位道长,便是莫大哥在武当派学艺的同门,江湖上声名远播逸士的‘太和四仙’不成?”
上首的燕王朱棣抚案一挥,吩咐道:“来人,给孤王两位贵客看座!”帐下旋即闪出几名军曹,搬过两把凳椅放在了右首。
柳少阳眼瞅这位燕王亮明千岁之尊竟仍唤自己贤弟,看似并无何等恶意之举,委实不知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心中微有忐忑,与莫凌涛拱手谢过依言落座。
朱棣见他二人坐下,指着那道衍和尚说道:“此人可谓是孤王的智囊军师,唤作姚广孝法名道衍。非但智谋武功绝伦见识也是了得,你二人大可多亲近亲近!”
道衍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两位英雄有经纬之才江湖闻名,倒是贫道愚拙承蒙王爷抬爱了!”
柳少阳和莫凌涛起身各还一礼,只听朱棣又指着身旁那位长髯将官,引见道:“这位是北平燕山左护卫的张玉将军,行伍用兵屡建奇功,乃是孤王麾下的心腹爱将!”
那张玉显是见朱棣身为藩王,竟对柳、莫二人这等草莽乱贼这般客气,心有不服只轻哼一声,侧拱双手权作为礼,随即便回身撇过头去。
朱棣只作未见又将那四位道人的名姓报了,柳少阳耳闻这四人果然便是名动江湖的“太和四仙”。眼见这燕王朱棣竟能将此四人为己所用,一时暗自佩服不已。
此时门扉启处一名百户军头走进舱内,施礼禀道:“启禀殿下,外面的两艘官船已浑然沉入海中,上面的一干锦衣卫尽数伏诛。精熟水性的兄弟下海仔细瞧了,并没有发现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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