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外面的别居里,后来外祖父病重,就搬来了这里。母亲说年节里走动的多,想带我各处走走,如今瞧外祖父这个情形,怕是不会有多少走动了。总归姐姐也还在京里,在这儿住的日子久了,倒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了。”
“苓表姐那里都好吧?”
“姐姐怀着身子,说是快要临盆了,这个冬天都在家里养胎呢。”蒋蓁眨了眨眼睛,“我那回去瞧她,姐姐身子也很好,徐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肯照料她,也没受什么委屈,倒是很称心的。”
“这样便好了,姐夫虽不袭爵,如今身在翰林院中,将来必有前途,表姐也能顺心如意。”沈妱这时候困劲儿又来了,掩着嘴儿打个哈欠。
蒋蓁便是一嗔,“罢了,还想跟你彻夜说话呢,瞧你这样子也说不成了,先睡吧。也不知道外祖父能不能撑到明儿,他老人家若是……”声音一低,蒋蓁垂眸瞧了瞧那撒花帐子,悄悄的叹了口气。
姐妹俩幼时对孟老太爷印象太深,即便数年来两地相隔,感情也是不薄的。想起病榻上那位憔悴的老人,不免各自黯然。
黯然着,黯然着,也就深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呢,便有丫鬟匆匆进屋来,轻轻的叫醒她们,道:“老太爷那边夜里殡天了,明院那边刚递来的信儿。老夫人吩咐两位姑娘不必即刻过去,只是要早点起身,先用些饭食。”
沈妱和蒋蓁闻言,皆是怔在那里。
昨夜沈妱因为疲累,睡得很沉,一晚上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蒋蓁倒是在物业梦回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外头的云板声,只是当时睡得迷糊,只当是在梦里的幻觉,并未留心,谁知道竟真的是老太爷去了?
姐妹俩哭也哭了,心中知道老太爷挺不过这几日,如今闻听噩耗,心中悲痛,倒是没有哭出来。
两个人早已备了素服,如今将衣服换了,简简单单的用了两碗清粥小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明院而来。
明院外早已是人头攒动,来往匆忙。白色的帐幔长垂,廊下每隔几步便是一盏苍白的灯笼,那醒目的红色都拿白色或蓝色的布匹包裹住,乍一眼看上去,满目凄然。
不过这里临近内院,养病时偶有外人来探望自是不妨事,丧事上人来人往就多有不便了。孟老夫人和孟应阙一合计,便将灵柩停在了外头的苍烟阁。
孟老太爷缠绵病榻多日,丧事所用的物件一应都是齐备的,这事儿半夜里就张罗起来了,如今满府上下,已是筹备妥当了。男丁和婆子们都在外头张罗,明院里则坐着满面泪痕的孟老夫人和蒋姨妈、沈夫人。
沈妱还未走进屋内,就已听到里里面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一时间勾起伤怀,不由也掉下泪来。
孟老太爷的丧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那些公府侯门来,孟家自然是不敢大摆排场的,可老太爷到底是从内阁里退下来的人,门生里有不少人官至高位,且两个儿子也都在官场之中,往来吊唁的人不少,丧事自然也不能简薄。
府里的事情如今都是田氏管着,她这些天在病榻跟前伺候,连着几夜没休息好,精神自是不济。好在有韩氏在旁帮衬,又有孟老夫人坐镇,按着往常的分工将丧事安排下去,倒也勉强算有条不紊。
这一日将讣告都送出去,那位嫁入郡王府的孟姃便也来了。
次日办起丧事来,从府门口到苍烟阁,沿途所见皆是白色帐幔,府中僧道往来,哀婉之声传遍,于这冷峭冬日里倍增凄清。
蒋姨妈和沈夫人、郡王妃均是出嫁的女儿,沈妱和蒋蓁,还有郡王府的那位县主表姐都算是外姓之女,虽然伤怀追思,哭过灵之后也没她们什么事,又见田氏、陆氏、韩氏等人都忙着招呼前来吊唁的女客,她们怕添麻烦,便在明院的一处小暖阁里带着。
县主封号柔音,人如其名,声音婉转动人,性子柔和可亲。
她知道蒋蓁来年要嫁入宁远侯府的事,这时候姐妹几个围坐在窗边儿,柔音县主便将来客一一指给蒋蓁认识,“这位是徐国公的夫人,苓表姐的婆母……这位是江阁老的夫人,跟外祖母是旧交……这位是文忠侯府的夫人,那是工部尚书的夫人,那是齐家的……”
蒋蓁上京前,蒋姨妈就已跟她说过京城中大致跟孟家和蒋家有关的人,这会子经柔音县主一指,便也能对上号了。
三个人正瞧着呢,柔音县主忽然咦了一声,道:“怎么端王叔也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