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妱这样猫一般蜷缩着,抽泣声不轻不重,一点点的落在徐琰心头,叫人觉得心疼而无奈。
徐琰将手掌按在她的背心,等她哭声渐止,才低头问她,“这半年里没法带你回庐陵,沈明和岳父那里走不开,不如请岳母上京一趟如何?”
沈妱抬起脸来,泪眼婆娑,“可以么?”
“岳父不反对的话,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徐琰帮她擦掉泪迹,瞧着太阳落山后晚风转凉,又将那窗扇放下来,带着沈妱往里间走,“先前你说孟老夫人和蒋夫人时常念叨,不如就请岳母在京城住一阵子,可以全你的思乡之情,也能让岳母跟姐妹团聚,两全其美。”
这自然是个很好的想法了,沈妱却还是犹豫,“可是先前我也跟殿下说过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就担心万一皇上那里……”
“无妨,不让皇兄和皇后知道就是。”徐琰想了想,“也许岳母还能帮我们一个忙。”
“帮什么忙?”
“这事我还未思虑周全,想好了再跟你说。”徐琰瞧她情绪渐渐平复,便叫石楠等人来给她洗漱,而后摆饭。
饭后沈妱又取出那写了一半的家书,跟徐琰商议过后,便在信里说她思乡情重,外祖母和蒋姨妈也十分想念,邀请沈夫人上京小住一阵。若是沈夫人愿意,就递个信儿到留园去,端王这边会派人去接。
第二天顾安又从薛凝那里挖了些消息出来,徐琰正忙得焦头烂额,门房却递来了一封请帖,竟是来自宁远侯府,要徐琰后晌到妙园喝茶,不过只字不提沈妱的事情。
徐琰并不惧他,带了人手欣然赴约。
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沉重阴郁,也没去书房,只是在内室里坐着,闷声不语,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在摇光院里极少有这样的表现,沈妱在旁看得心惊,将所有的丫鬟都屏退,在他旁边默然坐着相陪。
好半天,徐琰才开口道:“阿妱,你觉得皇兄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沈妱自然不好回答,只好握着他手,低声道:“是乐阳长公主说了什么吗?”
“她今日说了许多过去的事,包括皇兄和昭明太子,想说动我帮她。”徐琰嗤笑一声,“宁远侯府如今被穷追猛打,情势十分被动,进退都是麻烦。乐阳长公主居然能生出这种念头,可见已是入了穷途。”
“那殿下还发愁什么呢?”
“从小到大,我一向相信皇兄。可是今天她说的一些事情有理有据,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伸臂将沈妱揽过来,仿佛有她在怀里,思路都能清晰许多似的。
沈妱见他不愿说透,便不打算打搅他。
沉默了好半天,徐琰才开口,“阿妱,如果有人忽然说沈明十恶不赦,狼心狗肺,还拿出了许多证据,你信么?”
“不信。”沈妱摇头,“我知道哥哥的人品,即便那些证据不像是作假,也该仔细查实,认真思量这会不会是出自他的本心。就像是他在五麟教的事情,如果有人说他已经变得六亲不认、冷血残忍、杀人如麻,自然能拿出许多证据,每一项都无可辩驳。可那些固然是事实,这背后也是有隐情的啊。我不可能因为这样的证据,就否定了哥哥的人品。”
徐琰仿佛有所触动,低头看她——
她和他考虑的方式不同。他惯于朝堂上的诡谲阴谋,考虑事情总要多想几分、多猜几层,终至千头万绪无法理清。她却简单直白,瞬间剥去了繁复难辨的外衣。
沈妱便又问道:“乐阳长公主这样说皇上了么?”
“她摆出了许多事实,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昭明太子案是父皇亲自裁夺,我从不曾疑心过,今日……像是魔障了。”
“身处其中自然难以辨清。”沈妱抬头,“同一件事情做出来,站在不一样的地方看,自然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也许那些事情在长公主看来是不好的,可放在当时的情境下,也许是皇上迫不得已呢?”
“这话也有道理。”徐琰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人,一时间仿佛寻到了新的出口,整张脸都明朗了许多。
沈妱瞧着他神色陡然变化,有些欣喜,“殿下想通了?”
“明天我趟玄真观,”他飞快的在沈妱唇上啄了一下,仿佛是感谢她的引导,“霍士宁当年曾参与此事,在他那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消息。”
他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次日清晨便纵马往玄真观去了。
玄真观地处京城外五十余里的群峰之间,因为观主秉性恬淡,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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